我一抬頭,賀南鳶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將我的手扯離自己大腿的同時,另一只手指向了電梯的方向。串珠下方的墜飾跟著他的手指輕輕搖晃著,在視網膜上留下紅色的軌跡。
怎麼,變“啞巴”之后還變小氣了呢,碰碰都不行啊?
“我不說話,也不亂動了,你別趕我走唄。”我討好地沖他笑了笑。
賀南鳶緊了緊手,不為所動地繼續指著電梯,讓我走的意圖非常堅定。
我瞇了瞇眼,見好言相勸行不通,便準備動用蠻力。
“你別逼我……”我舉起手,手指在半空不斷抓握,“撓你癢癢!”
賀南鳶愣了片刻,眼角了抽了抽。
“要不我留下,要不我撓你癢癢讓你破戒,你選一個。”我邪惡地將手湊近他,眼看就要碰上他的身體,他松開了我的手腕,整個人往邊上挪了挪,既像給我騰位置,又像是要盡可能遠離我。
目的達成,我抓過沙發上的抱枕摟在懷里,心滿意足地屈起膝蓋坐在賀南鳶邊上,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飛雪一點點將這個世界填滿。
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畢竟昨晚我確實被折騰得夠嗆,早上又沒怎麼睡懶覺,犯困也正常。
酣睡中,感覺有什麼披在了我的身上,挺厚重,像是件衣服。沒多久,臉上癢癢的,就跟被蚊子叮了一樣。
好煩。我擰起眉,用披在身上的東西蒙住頭臉,避免繼續被騷擾。那蚊子可能看吸不到我的血就轉移了目標,后頭我受不了憋悶探出頭來,它也識相地沒再來叮我。
再醒來時,窗前就剩我一個人,腦袋下枕著抱枕,身上披著賀南鳶的袍子。
摸了摸身上的袍子,我不自覺勾起了唇角。
是誰,一邊嫌棄我趕我走一邊又怕我冷給我蓋衣服?
將袍子折疊好,我起身四處尋找賀南鳶的蹤影,最后在臥室里找到了他。
握著手機,他垂手坐在床沿,臉上沒什麼表情,或者說,冷漠到將所有的情緒抹除掉了。
我直覺出了什麼事,抱著衣服在門口躊躇,不敢隨意進屋:“……賀南鳶?”
他抬起頭,冰冷又兇惡的眼神直直刺過來,讓我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下,抱緊了懷里的衣服。
他一怔,像是才反應過來叫他的人是我,不是某個他腦海里臆想出的敵人,迅速撇開臉調整了表情,再面對我時,眼里的戾氣已經消失干凈。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將袍子放到一旁,隨后坐到了他邊上。
他沒有說話,直接給我看手機。
【明天我有空,下午見面吧,到時候我會把你母親的東西帶來。】
我一看抬頭——賀明博。
定下時間后,對方又發來一個定位,要求賀南鳶在指定的咖啡館見面。
此生第一次與自己另一個孩子見面,完全不在意這些天對方在海城過得怎麼樣,住在哪里,會不會不習慣,只是一味顧著自己方便,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明天我陪你去。”我將他頰邊的頭發別到耳后,然后摸了摸他腦袋道,“有我米大少在,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他眨了眨眼,唇邊淡淡綻開一朵笑花。
心臟劇烈地鼓動了下,里頭滿滿漲漲的,仿佛有什麼要沖破胸膛撲騰出來,飛得滿屋子都是。
應該……是一群蝴蝶吧。
一群彩虹小蝴蝶。左邊翅膀寫著“基”,右邊翅膀寫著“佬”。
啊,感覺有什麼東西被這群基佬蝶帶走了,對我來說一度挺重要的東西……
“咦,米夏?你們人呢?”思考著那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外頭傳來了米大友的大嗓門。
米大友酒醒后就忙不迭上來賠罪了,雖然賀南鳶說不了話,但有我這個翻譯在,問題不大。
“你那酒以后少拿給別人喝,把人喝出什麼問題你以為用錢就能解決嗎?”
米大友虛心接受批評:“是,是我不好,我保證不亂勸酒了。小賀啊,叔叔對不起你,讓你遭罪了。”
我哂笑道:“行了行了,我的當事人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簡單一句‘對不起’是遠遠不夠的。”
“那怎麼辦?”
“怎麼辦?”我冷哼一聲,掏出手機,“精神損失費,打錢!”
賀南鳶扯了扯我的袖子,似乎是想讓我適可而止。
“多少?一萬夠不夠?”米大友完全沒覺得我在坑他,已經要開始轉錢了。
賀南鳶越過我就要阻止,被我眼疾手快地擋開了。
“啊?什麼?”仗著他不能說話,我胡作非為,“我的當事人說一萬八吧,討個好彩頭。”
“行,一起發。”米大友畢竟是生意人,有點子迷信在身上,很爽快地答應了。
看到手機上的轉賬記錄,我握住米大友的手,微笑著表示合作愉快。
送走米大友,一轉身,我的“當事人”雙手環胸,表情不怎麼妙地看著我,一副要找我算賬的樣子。
我朝他晃晃手機,道:“明天見好渣男,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表情沉沉的,讓人琢磨不透。
“你不讓我爸付錢他會不高興的。
出了錢,他才算徹底放心,覺得你原諒他了。”
見他還是板著臉,我嘆口氣,將手機塞回口袋,無可奈何下,也只能出絕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