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頭我又問了賀南鳶幾道題,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就在我放下戒備,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時,他猝不及防問了我一個問題。
“別人是誰?”
我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連晚自習值班的數學老師都抬頭看了過來。
我連忙壓低腦袋,將臉埋進臂彎里。等咳的差不多了,我抹了抹眼角的淚,看向一直在等我回答的賀南鳶。
“就是……我初中的一個朋友。”
賀南鳶思考了幾秒,擰起眉:“你初中就早戀了?”
“……”初中我天天跟米大友斗法,琢磨著怎麼學壞,哪里有空談戀愛,“都跟你說了,我那個初中風氣不好,要不然我怎麼能來這呢?你放心,自從來了山南,我就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了。”
賀南鳶旋著筆,想了想道:“那你爸爸把你送來這是送對了。”
我一下梗住,說不出話,只能強忍著反駁的欲望點了點頭:“……嗯。”
晚上回到寢室,被子果然還沒干,宿管阿姨說明天天氣好,應該就能徹底干了,讓我今晚再跟別人湊活一晚。
昨天我就是跟郭家軒湊活的,躺下去,暖和是真暖和,擠也是真擠。哪怕我倆都側睡,背都能貼著背的擠。
加上郭家軒剛入睡就開始打鼾,鼾聲魔音一樣斷斷續續直刺我腦海,搞得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到半夜都沒睡踏實。
本來我想著再跟郭家軒湊活一晚得了,但他睡下沒多久就一個屁崩在被窩里,我實在受不了,渾渾噩噩下了床鋪,逃到了對面賀南鳶的床。
“賀南鳶?”我扯了扯他的被子,他腳一動,很快醒過來。
不等他問,我就先一步道明來意:“再收留我一晚吧,我跟郭家軒實在睡不下去了。”
賀南鳶坐起身,抄了把頭發,像是很煩。
“恰骨……”熟了之后,我和郭家軒他們偶爾也會這樣叫他。雖然一個是夏名,一個是層祿名,都是他的名字,但我總覺得“恰骨”喊起來要更親昵一些。
賀南鳶動作一滯,嘆了口氣,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上來吧。”說著,他往旁邊讓了讓。
我心里一喜,麻溜地爬上床,鉆進了他的被窩。
滿足地喟嘆一聲,身體重新溫暖起來,我輕聲道謝:“謝謝啊。”
“轉過去。”賀南鳶在黑暗里命令道。
誰的床誰做主,我當即轉了個身,聽話地背對他閉上了眼。
“我不歧視你們這樣的人,我知道你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喜好。我把你當朋友,就不會因為這個疏遠你。但你要是再把我當別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賀南鳶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我睜開眼,咽了口唾沫,轉頭對著他道:“知、知道了,你就是你,我不會再認錯了。”
身后安靜下來,過了會兒,被子傳來拉扯感,賀南鳶也轉過了身。
奇怪,我們未來到底是怎麼搞在一起的?總不見得是日久生情吧,這也太老土了,不過反正,肯定不是我主動的……想著,我沉沉睡去。
第17章 鹿王保佑你
我著涼了。
我跟賀南鳶睡過后就著涼了。
我自認睡相挺好的,這個前床伴郭家軒可以作證,但我沒想到賀南鳶這貨竟然睡相這麼差。
上一回跟他睡分明也還行,睡得挺踏實的,這次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報復我,夜里三番兩次卷我被子。
我搶又搶不過他,又困得迷迷糊糊,沒法子,只能緊貼著他睡,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
第二天起床我就覺得喉嚨有些癢了,但也沒在意。到了晚自習,做著英語閱讀理解,眼睛一花,那些個英文字體扭來扭去竟然在紙上跳舞。我用力閉了閉眼,過了會兒再看,發現又正常了。
到這會兒我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扯了扯賀南鳶的袖子,一邊咳嗽一邊小聲叫他。
“賀南鳶……”
可能也是知道我這病怎麼來的,賀南鳶今天對我格外耐心,晚自習前特地給我保溫杯里盛了熱水,我咳得厲害了還會主動替我擰開蓋子把杯子遞給我。一副非常心虛,良心極度不安的樣子。
“我頭暈。”我說著,又因為眩暈閉上了眼。
面前掀起微風,一只微涼的手掌貼上我的額頭。我渾身熱得難受,這溫度實在合我心意,讓我不自覺地挨過去,想要汲取更多。
“好燙。”但可惜,賀南鳶很快就收回了手。
我睜開眼,對方已經離開座位,往講臺方向走去。
今晚的值班老師是英語老師,姓柯,是我們所有任課老師里年級最輕,身材也是最嬌小的。賀南鳶與她耳語了幾句,她朝我這邊看了眼,放下手里的書就走過來,跟賀南鳶剛才那樣摸了摸我的額頭。
“喲,真的發燒了。來,米夏,你走得了路嗎?賀南鳶,幫我一道把人送衛生所去。”英語老師回頭對其他人道,“你們自己自習,別隨便走動,班長你坐前頭看著點。”
“我也一起吧?”郭家軒站起來,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這麼多人去干嘛?”英語老師一口回絕他,“你給我好好待教室里做作業,我們陪著米夏就夠了。”
我暈乎乎地靠著賀南鳶往外走,到了門口他讓我等一等,又折返回去,片刻后,拿了條咖啡色的圍巾回來,圍在了我空落落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