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人擔了兩人闖的禍,叫端王叔劈頭蓋臉訓過,一瘸一拐回來。
見了垂頭喪氣打蔫的小云瑯,便努力慢慢走得穩當,走到他面前同他笑,將袖子里藏著的點心放在掌心,遞在他眼前。
云瑯扯扯嘴角,輕呼口氣,攥了滿滿一把承雷令遞過去:“附耳過來。”
蕭朔接了白磷火的焰令,迎上云瑯視線,坐回石床上,安靜附耳。
云瑯自己靠過來,半邊肩膀暖乎乎挨著蕭朔,逐一教了承雷令的用法,右手攬過蕭朔左肋,輕輕一按:“別忘了,你這鎧甲不太合身,胸甲該束得緊些。”
蕭朔垂眸,看著云瑯覆在自己肋間的手掌,壓住心念,點了點頭。
云瑯下了床,將鎧甲撿起來,有條不紊替他披掛妥當,將護心鏡比量了下,把自己的那一面換過去。
蕭朔由他折騰,輕聲問:“你這一面更堅固些?”
“沒有。”云瑯埋頭替換,“我的更好看。”
蕭朔:“……”
云瑯抬頭看他一眼,沒繃住樂出來,在護心鏡上敲了敲:“往后便換過來,你要帶兵,就用這個。”
這一面護心鏡,隨著他已有七八年,貼身護著心胸肺腑,再寒涼也叫心頭血焐得暖熱。
小王爺要護著他,他甘之如飴,這面護心鏡換上來,也能護著蕭朔。
云瑯系緊束甲絲绦,抬頭看過去。
光線擾動,這次的人影比上次更緊密,兵戈割碎日影,無知無覺地自山洞頂上快速經過。
襄陽的私兵,繞過數個戒嚴關口,隱匿蹤跡,悄悄鉆入人跡罕至的密林,只等沿小路摸索至應城匯攏。
蕭朔由著云瑯束好盔甲,接過云瑯遞過來的承雷令與佩劍,解開黑馬,出了山洞。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小王爺,站著能打仗,坐著能鎮國,躺下能日少將軍。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出一刻, 山林中已隱隱傳來金鐵交鳴聲。
白馬拴在洞口,敏銳察覺到隨風飄進來的淡淡血腥氣,有些焦灼, 踏著四蹄不住回頭。
云瑯撫著白馬的頸子, 伸出手,接了幾滴石崖上蓄的雨水:“等一等便回來了。”
馬不解人意,側頭看著他, 叼住云瑯兜鍪上的紅纓扯了扯。
“急什麼?你家老黑也不會有事。”
云瑯叫它扯得無奈,摸了把嫩黍粒喂過去:“我比你還急,不也沒沖出去添亂?”
洞外喊殺聲愈烈,云瑯深吸口氣,緩緩呼出來,從馬嘴里扯出自己的衣袖展平。
兩人少年時, 他曾隨口說過, 叫蕭小王爺替他養匹馬, 將來好帶著上戰場。
小王爺書讀得好,馬也養得妥當, 只是慣得實在太過無法無天。
若是沒有黑馬時時管教, 一路到北疆,還不知道要嚼沒他幾只袖子。
“襄王要召集封地私兵,定然不敢光明正大。”
云瑯盤膝坐在洞口,攢出來十成耐心, 對著身邊的白馬講道理:“既然要避人耳目, 隨身不能帶顯眼兵器, 最多刀劍匕首防身,戰力天然就會有所折扣。”
“這深山老林里面,人影樹影混在一處。以少擊多, 敵明我暗,最適合設伏,”
云瑯靜聽著遠處喊殺聲,單手理著白馬鬃毛,慢慢道:“小王爺找到我的親兵后,應當會先將包圍的圈子撒下去,再派小股放風箏,不斷襲擾,一擊即走。”
白馬打了個響鼻,晃晃腦袋,看著云瑯。
“聽懂了?”
云瑯拍拍它的頸子:“襄王府的精兵,定然訓練有素。
知道取舍,不會在敵我不明時戀戰,只求盡快避讓脫身。只要風箏放的得當,只靠小股兵力,就能將他們趕到一處,再借山間地利草木流水作勢,以少圍多,一舉包個餃子……”
云瑯抬頭,看向洞外一處安安靜靜的草叢:“是不是?”
草叢微微動了下,像是叫風掃了掃,轉眼看時,又迅速歸于一片看不出異樣的平常。
云瑯懶得廢話,飛蝗石攜勁風砸過去,砸出了道捂著腦袋竄出來人影。
刀疤站在草叢里,小心翼翼瞄著云瑯。
少將軍看著無恙,行動也自如,氣色看著比往日甚至還好些。
刀疤在草叢里摸了摸,拾回飛蝗石,猶豫一陣,還是輕手輕腳走過來,放回云瑯手邊。
云瑯不看他,循著喊殺聲朝叢林深處望過去:“小王爺叫你來的?”
“……是。”
刀疤硬著頭皮道:“少將軍——”
“少什麼將軍。”
云瑯淡聲道:“他叫你來找我,你就真來了?出征前我是怎麼下的令?”
刀疤怕云瑯發火,卻更怕他這樣看不出喜怒神色,打了個激靈,埋頭低聲:“少將軍說,凡事以琰王殿下為先。若有危險,先護著琰王殿下,左右前后護持,斷不可有失……”
刀疤咽了咽,急聲道:“只是——”
云瑯:“只是什麼?”
刀疤再不敢說半個字,單膝跪下來。
琰王殿下此時正在山林中,帶了人圍剿襄王的私兵。
于啃慣了硬骨頭的朔方軍看來,固然不算什麼大仗,可在少將軍這里,無疑已不容得絲毫馬虎慢待。
連將軍帶著大軍走函谷關,琰王身邊沒有玄鐵衛護持,刀劍無眼,再怎麼也難保全然無事。
少將軍人在山洞里守著,將仗交給琰王殿下去打,看似穩坐,心里無疑已快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