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保暖得當,日日再以艾灸熱敷,拔除了寒濕之氣,便不必戴了。”
蕭朔道:“都是能養好的,別怕。”
云瑯失笑:“我怕什麼,你當我是景王?”
“別怕,我的毛病也能養好。”
蕭朔迎上他視線,繼續緩聲道:“御米之毒的確害人心神,我知你去嶺南,是要找茶晶。”
云瑯微頓,視線在他眼底停了停,順著向下,看見蕭朔腕間袖箭,瞬間想明白了緣由:“就不能找景王辦事……”
“南人將御米叫罌粟,其果漿最毒。我當初中毒不深、及時拔毒,仍有些后患,要慢慢調理。”
蕭朔道:“但那時京中傳聞我曉驚夜悸、頭風將死,的確夸大了。”
“……”云瑯訕訕:“我知道。”
蕭朔看他:“你知道?”
“我如今知道了!”
云瑯惱羞成怒:“你這人怎麼這麼煩人?!”
蕭朔垂眸,替他仔細扣好脛甲,套上牛皮靴:“傳言嶺南茶晶可治頭風驚悸,定神止渙,是百越族神物,不貢中原。你是為了這個轉道南下去的嶺南?”
“別提這個了,我到了人家百越才知道,這是以訛傳訛瞎扯的。”
云瑯扯扯嘴角:“茶晶不是茶,就是種好看的透明石頭,連玉都不是。人家百越小姑娘人人脖子上一串,沒人要的東西,所以才不往中原進貢……”
云瑯被他裝束妥當,起身活動了下,接過蕭朔遞過來的披風:“況且我如今也知道了,要治你蕭小王爺,得本將軍舍身,親自來當這個藥引子。”
蕭朔不語,視線落在云瑯燦白鎧甲上。
云少將軍白袍銀甲,胸前鎏銀護心明光鏡,尚且不必持槍上馬,全不掩飾的鋒銳已流溢出來。
雪飛炎海,萬里歸來。
蕭朔來時有許多話要同他說,此時竟一句也不想了。
他眼底烙著云瑯的影子,安定暖意暖熱熨著,應和凜凜戰色,視野里再不剩其他。
蕭朔起身,抱拳俯首聽命。
云瑯稍一怔忡,隨即反應過來,笑影在眼底一漾,伸手扯住蕭朔,將他拉過來。
冰冷的鐵甲碰在一處,鐵甲下胸肺滾熱,血燙得能呼嘯出一片沛然真心。
蕭朔伸手,用力回攬住云瑯,吻上來。
他從未這般熾烈主動過,云瑯眼睛稍稍睜得圓了圓,嘴角不由跟著抬了下,抬手探進蕭朔披風下罩著的鎧甲縫隙,輕輕一摸。
蕭朔呼吸猛滯,視線釘住云瑯,眼底掠過暗色。
“這里……不夠合身,若有兵戈趁虛而入,不安全。”
云瑯并指成刀,在先鋒官的背后慢慢劃過,觸到左肋,輕輕一點。
指腹下,是琰王殿下近乎激烈的有力心跳。
“君王不早朝,將軍要早趕路。”
云瑯將手收回來,彎了下眼睛,低聲道:“先鋒官后行壓陣,記得來帳中侍寢……須得趁早。”
蕭朔握住他那只手,慢慢握實,用力攥了攥。
云瑯甩開披風,旋身出帳上馬,一聲凈鞭,朝來迎的連勝一頷首,策馬當先率軍出了陳橋大營。
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
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蘇軾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第一百一十章
守境護國, 拒敵復土。
本朝不見軍隊赴邊,朝堂昏聵裝聾作啞,任憑邊界受鐵蹄踐踏, 竟已有五六年。
禁軍隨主帥出金水門, 走到外城城郭,路上已擠滿了送行的百姓。
樞密使揣著圣旨有去無回,宮中發了詔令, 禁軍威嚴,不準百姓私自犒軍,違者按當街滋事論處。
皇命不可違,開封府的衙役抱著水火棍殺威棒,打著哈欠,闔了眼皮懶洋洋立在路旁。
無人鳴鑼宣告, 街道兩側隔些地方便隨手糊上張紙, 貼了軍威不可侵、不可擾、不可私自犒軍的皇榜告示。
告示下擠滿了公然犒軍的百姓, 人人懷抱家中富余的糧食布匹,盡力向押送糧草輜重的后軍里塞。
“誰說是給禁軍的?”
為首的老者斷了條胳膊, 須發皆白, 見將官始終推辭不受,瞪圓了眼睛:“這是給朔方軍的東西,莫非也不行?也要被那什麼鳥皇命管著?”
這話已有些大不敬,旁人咳了幾聲提醒, 壓低聲音道:“老哥哥慎言, 叫侍衛司的暗探聽見了, 是要發配充軍的。”
“充軍便充軍!”
老者不以為意,大笑道:“老王爺嫌我斷了條胳膊,非要我給婆娘兒子留條命, 將我轟回了汴梁。充回朔方軍,還跟小將軍小王爺打仗!”
連勝壓著中軍,聽見這一句,勒馬看過去。
說這話的老者已年過半百,一臂自肩頭齊齊斷去,卻仍矍鑠精神,一眼就知是軍中錘煉過的。
前些年朔方軍退下來的老兵,有端王親自安置,盡皆妥當。后來端王府出事,朔方軍歸給了樞密院,所有人都以為那些傷殘老兵們的生路自此斷絕了,年復一年,兵部的補給贍養卻始終不曾間斷。
“兵部不說,誰不知道那些補給都是琰王府出的?除了琰王府,誰還記得老軍和遭了冤枉的小將軍?”
老者道:“如今小將軍竟也回來了,親自帶兵回北疆打仗,誰知道這等好夢還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