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瑯叫他戳穿,咳了一聲,不大自在:“也沒這麼……連大哥他們都是自家人。”
云瑯肩背繃了下,攥了攥掌心薄汗,將臉埋進蕭朔胸肩。
他叫蕭小王爺裹得嚴實,一點風也沒吹著,仍熱乎乎著小聲道:“自家人,這些事有什麼?先帝與先皇后也同進同出,先帝宿在延福宮,也準起居舍人往細了記啊……”
“云瑯。”
蕭朔淡聲道:“看你此時放得開的架勢,幾乎叫我懷疑,方才那一腳不是你親自踹的。”
云瑯:“……”
蕭小王爺有些日子沒這麼欠揍了,云瑯徹底拋了亂七八糟的心思,磨牙霍霍,只想給他咬個又大又圓的牙印。
“你平日再豁出去,也不會連這個都不顧慮。”
馬車一路進了王府,就停在書房外。蕭朔秉退了眾人,將云瑯抱進書房,凝眸望他一陣:“可是有什麼打算?”
云瑯心底一虛,不自覺咳了一聲:“我能有什麼打算?”
“不知。”蕭朔輕聲道,“我若知道,便直接將你鎖在榻上,你我捆在一處,彼此都省事。”
云瑯聽得駭然,仔細打量了半晌琰王殿下的神色,將手藏在背后。
酒后吐真言,蕭朔這念頭分明由來已久。
他今日確實還有謀劃,只怕也確實要多加小心,免得來日將琰王殿下惹惱了,真叫人做出來個能處處將兩人捆在一處的鐵鐐鎖銬。
云瑯心事重重走著神,想了一陣,察覺到蕭朔安靜得不同以往:“小王爺?”
“恰好。”
蕭朔擱下剩的半壇酒,拿過兩只玉盞,給云瑯倒了一杯:“坐,我有事與你商量。”
云瑯聽他語氣,不由皺了下眉。
兩人交心后,早沒了半分隔閡,凡事憑默契便足夠,幾乎用不著特意商量交代。
難得聽見蕭小王爺換回這個語氣,云瑯心里莫名有些沒底,握了那一盞酒,在掌心攥了攥:“商量什麼?”
蕭朔垂眸:“先坐。”
“不用。”
云瑯瞄著還沒來得及拴上幾百個插銷的窗戶,隱蔽挪過去,同他客氣:“你說,我聽著……”
蕭朔擱下酒杯,抬眸靜靜看他。
云瑯叫鐵鏈鎖過一回,長了記性,當即從窗前原路退回來,一屁股坐在小王爺腿上:“你說。”
蕭朔:“……”
云少將軍這一招三十六計倒數第六計,如今已然使得越發得心應手、全無滯礙了。
蕭朔伸手將他攬住,視線在云瑯勁窄俊拔的腰線棲了片刻,將微芒盡數斂回眼底:“我知你有自己的謀劃,有時情形緊要,你我雖心念相通,卻來不及互通有無交代盤算,只能應急機變。”
“還有些事,你執意一人去做……便是定了要獨自擔當這件事。”
蕭朔:“我知你心,不會攔你。”
云瑯叫蕭朔從背后攬著,看不見蕭朔神情,只能聽見低沉柔和的嗓音牽起微震,透過胸腔溫溫棲落在背上。
云瑯忽然有些后悔,撐了下,轉過來迎上蕭朔的眼睛。
蕭朔抬手,同他虛抬了下手中玉盞。
云瑯握著酒盞,澄透酒漿叫動作引得輕晃,涼涼潤潤貼在掌心。
“只一件事。”
漾著的琥珀酒光里,云瑯聽見蕭朔的聲音:“你我今夜放開醉透,同榻酣眠,醒來時仍看得見你。”
云瑯迎著蕭朔視線,彎了彎眼睛,將酒與應允一并仰頭灌下去。
蕭朔將自己那一盞飲盡,要去添酒,被云瑯按住:“不夠痛快,換個喝法。”
蕭朔抬起視線。
他的手覆在酒壇邊沿,云瑯的手覆在他手上,酒意由一個人分給兩個人,便多出一份酣然熱力,通肺透腑。
云瑯握了他的手,將酒壇拎起來,就著壇口飲得涓滴不剩。又從榻下摸了摸,撈起一壇連勝派人緊急買來的酒,單手拍開泥封。
蕭朔接過來,學著他的架勢,喝了小半壇。
云瑯很是灑脫,徑直將剩下的一飲而盡,長舒口氣,拋了酒壇。
蕭朔第一次這般豪飲,酒才喝下去,便化作熱意自耳后泛上來,頸側一片微熱淡紅。
云瑯尚未好全,酒灌得急,也叫酒力在眼中激起些朦朧霧色,湛亮笑意透出來:“小王爺本事見長,酒量卻不行,這就醉了。”
蕭朔笑了笑,攏過云瑯后頸,慢慢吻他。
云瑯學以致用,再拍開壇酒,含了滿滿一口。
小王爺這些年不曾放心休息過一刻,今日終于將局面大略定穩,幾乎是放縱一般想要一場醉透,對他全不曾設半分防備。
云瑯伸手抱住蕭朔,慢慢度給他酒,看著灌下去的酒漿化成紅暈返上來,在蕭朔唇畔親了親:“放心,有我。”
蕭朔已壓不住醉意,身上越發沉了,眼皮想要合攏進暖融的黑甜鄉里,卻又本能撐著,握住云瑯手腕。
云瑯柔聲道:“睡罷。”
琰王府的大印還在太師龐甘府上,被當成跳梁小丑掙扎的籌碼,處心積慮,仍設法牽絆拖扯住蕭朔。
他的事,朔方軍的事,連朝堂情形,蕭朔都已安排妥當。唯有這一樁舊日里親手給出的把柄,還需將尾巴掃干凈。
出征前,這一顆印必須拿回來。
云瑯酒量比蕭朔好得多,有心拿出對付開封尹的辦法將小王爺徹底灌倒,自己喝一碗醒酒湯,趁夜再去太師府走一趟,已事先交代了親兵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