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朔點了點頭:“我會同參知政事提。”
“至于襄王,倒也用不著我們搜。”
云瑯道:“襄王到底是奔著那個位子來的,只要皇位上有人,他就跑不遠。”
云瑯靠著軟枕,叫粗鹽烙得微紅的腕骨落在蕭朔掌心,隱約牽扯著一疼,沒忍住吸著氣樂出來:“最多……跑到朔方城,不能更遠了。”
蕭朔叫他翻舊賬,力道一頓,抬眸掃了云瑯一眼。
蕭小王爺此時神色和緩,替他揉著手腕,再擺出琰王威風,簡直沒有半分懾人架勢。
云瑯頗消受他這般虛張聲勢,舒舒服服往軟枕上靠了靠,將視線遞過去,在深黑眸底不由分說蓄意一撩。
……
少將軍這三十六計倒數第六計,使得簡直越發嫻熟。
蕭朔靜坐一刻,終歸叫云少將軍引得無奈,看他半晌:“不錯。”
“至于朝堂勢力交割,重在盤整理順。”
蕭朔:“若能妥當,天日可換,不盡然要萬事俱備……但也仍需時日。”
“一年半載,我先把朔方軍給你拉回來,”
云瑯笑笑:“守了北疆這麼些年,也該回來看看京城,到時東風吹起來,萬事不備也該備了。”
兩人心中都有數,此時徹底敲定章程,心里便也有數了大半。
走到眼前局面,七分時運三分借勢,搶得是皇權交割未穩的先機。
眼下關口,外有燕云邊境尚待最終收復,內要理順朝綱裁撤冗政,不論這個皇上還愿不愿做,都要再在皇位之上頂些時候。
時候到了,無論愿不愿意,也一樣再由不得他。
景王全然不懂他二人在打什麼機鋒,只聽明白了這兩個人一時還不準備振臂一呼領兵推翻狗皇帝改天換日,立時松了口氣,用力拍胸口:“好好好……穩妥些好,穩妥些好。
”
景王在京城有不少產業,叫一場戰火燒了大半,一時半會若再打上一仗,只怕要賠得血本無歸。
他倒不在乎朝堂,保住老本便寬慰不少,又喝了口茶:“只是……若你們兩個還不打算走那一步,別怪我嗦,太師府沒面上那麼簡單。”
蕭朔放下云瑯左腕,攏過云瑯另一只手,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這些年來,凡是皇上要了結、又不方便親手了結的人,都是太師府在替皇上做……這個你們也知道吧?”
景王隱隱覺得自己莫名成了個大號燈籠,橫了橫心,勉強坐穩自帶的馬扎:“無中生有、指鹿為馬,這些手段都是太師府最熟的。此次若無意外,隨軍的參軍應當是太師的侄子龐謝。”
云瑯叫這個名字引得微愕:“誰?”
“龐謝,原本叫龐世欽,避今上諱改的名字。”
蕭朔見他神色仍茫然,稍一思索:“當街欺侮行人,醉酒撒潑,叫你扔到汴水里的那個。”
云瑯想起來了,一拍腦袋:“怎麼想的,多大仇才給改了這麼個名字?”
“……大抵是他母家姓謝,他在朝中這些年鉆營,也多靠謝家栽培。”
景王坐在一旁,盡力將話頭扯回來:“這龐謝最擅指黑道白尋人錯處,會不會在打仗的時候出歪主意,我拿不準,可若是叫他尋了空子,便要擺你們一道。”
景王看向蕭朔:“你當初要冒險從天牢偷云瑯,雖說是皇上刻意放縱,畢竟還是做了,證據可都在太師府押著。”
景王低聲道:“從牢里偷死囚是死罪,縱然你是王爺,若叫他們尋了機會,連同舊賬一起借機發作,終歸是個隱患……”
他話說到一半,察覺到氣氛不對,遲疑了下,抬頭來回看了看:“等等,這事你沒跟云瑯提――”
云瑯越聽越挑眉,難得的看不出神色,視線落在蕭朔身上。
蕭朔靜坐片刻,扯過張凈白宣紙揉成一團,反手遞到了景王面前。
景王:“……”
景王明白這是說錯了話,老老實實接過宣紙團,自己將嘴堵了個嚴實。
“此事我來處理。”
蕭朔叫云少將軍拿眼刀結結實實戳著,按按額頭,低聲道:“那時情急,留了些后患。”
“是情急,還是皇上就給你留了這麼一條路?”
云瑯切齒:“你當初還和我說,是皇上暗中松了手,叫你聯絡上了刑部……我也就是那時候不懂朝局,才能叫你這麼糊弄過去。”
云瑯越想越來氣,幾乎想趁著半夜去拆了皇上寢宮:“留了多少證據?”
“不多。”
蕭朔這幾日騰出手來,已在暗中處理此事,不想叫景王冒冒失失點破,心知瞞不住他:“一封手書,一枚印鑒罷了。”
云瑯不容他含糊:“什麼印鑒?”
蕭朔沒說話,給他倒了盞茶,細細吹了吹。
“少拿著個哄我!”
云瑯險些叫他氣樂了:“長本事了啊蕭小王爺?那時你連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敢把王府大印交出去!虧你還在你這府里頭坐得住……”
手書容易毀去,大不了一把火燒了太師府,能叫景王擔心到這個地步的,自然是那一枚印。
云瑯坐在榻上,手腕攥得又有點疼,深吸口氣,慢慢呼出來。
當初皇上以朔方軍拿捏他,逼他回來就范,卻也以他拿捏了蕭朔,將別的路盡數封死,只留了這一條。
蕭小王爺的城府眼力,不會看不出這是個陰毒無比的圈套陷阱。
若是他那時不在刑場上靈機一動,感而有孕懷了個龍鳳胎,此時只怕連琰王府都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