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里他就已沒看過,下頭會如何,心里再沒半點數。
多半是……會春宮。
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云瑯氣息促得接不上,再想不起來手腕疼的事,仰在榻上,叫琰王殿下輾轉碾磨。
蕭小王爺人正經,做起這種事竟也一板一眼,連廝磨溫存竟也認真得如同習武切磋。
偏偏這一份正經,就連在這等狎昵到老宰相看了能厥過去的情形里,依然捧出來了十成十的沛然真心云瑯叫他扣著雙手,闔了眼,認命繳械:“動手罷……”
蕭朔嗓音微啞:“什麼?”
“天時地利。”
云瑯壓著心底討伐上來的無邊緊張,顫巍巍躺平,仰頭亮出頸間:“上。”
蕭朔:“……”
蕭朔看著他引頸待戮的架勢,伸手覆住云瑯頸間,正要說話,神色忽然微動。
云瑯還在等那傳說中的第一疼,忽然被蕭朔扯著薄被牢牢覆住,睜開眼睛:“怎麼了?”
“侍衛司暗衛巡查。”
蕭朔道:“應當是你我引來的……宮中已窮途末路,捉了我們的些許錯處,不分大小也要拿捏一番。”
云瑯微愕:“什麼錯處?”
“……朝中官員。”
蕭朔道:“凡成年者,有官職爵位,無緣由皆不準夜宿酒樓。”
云瑯:“???”
“當初你流連醉仙樓,尚未及冠,先帝便不曾改動這條律令。”
蕭朔就知道他定然沒背過這一條:“這酒樓是景王開的,景王自己夜里來收賬,都被罰過十金、俸祿降了半爵。”
云瑯是當真不知這個,一著不慎坑進來了一串人,再躺不住,便要坐起來:“我出去——”
“不必。”
蕭朔按在他肩頭:“開封尹執掌開封,有權在各處坊市商鋪巡查,唯他不受這一條管,叫他出去應對。
”
蕭朔看著云瑯:“你與商恪說話時,是不是暗中弄醒了開封尹?”
“是倒是……我點了他的膻中穴,再醉也疼醒了。”
云瑯晃了晃手腕,叮叮當當地鬧心:“可他能頂什麼用?叫開封尹去說謊?還不如叫我穿小姑娘衣裳跳個舞,你們趁亂趕緊跑……”
蕭朔眸底深了一瞬,看著腰身纖拔利落的云少將軍,不著痕跡斂了,淡聲道:“他也要護住他的故人。”
云瑯微怔,迎著小王爺的視線,沒說出話。
侍衛司暗衛不常出動,卻也有巡查職權。今晚無疑是奔著他們這一處來的,一路聲勢極大,已排查到門口。
開封尹今夜微服私訪,巡查坊市商鋪,交出腰牌驗明了正身。
暗衛視線警惕,掃過兩間雅室:“那是什麼人,來做什麼的?”
“閑人罷了。”
衛準攔在門口,生平第一次編造實情,咬牙定神:“來酒樓訪友。”
暗衛皺眉:“參知政事大人是來做什麼的?”
“已至深夜,學生仍不知所蹤,家中擔憂。”
衛準道:“來酒樓尋人。”
官員不得無故夜宿酒樓,若緣由合情理,便拿不得。
暗衛縱然為得便是伺機找茬,也仍畏懼蕭朔,掃了一眼,草草道:“琰王殿下——”
“琰王殿下掌殿前司,巡守京城,此處交匯視野最好。”
衛準已詞窮,守在松陰居門口,盡力道:“來酒樓巡查……”
暗衛幾乎愕然,一眼掃見屋內榻上影影綽綽,竟像是還有一人,不由一喜:“那個呢!深更半夜來做什麼的?!”
衛準回頭,看了一眼:“……”
商恪看他被步步緊逼,再忍不住,要替衛準開口,上前一步看向屋內:“……”
商恪站在門前,看著散發披衣的云將軍腕上的鎖銬,抬頭看了看深不可測的琰王。
暗衛看不清里面是誰,看這幾人欲言又止,心知多半是問到了點上,按捺不住,當即便要強闖進去。
衛準上前一步,攔在門口。
“衛大人!”
暗衛沉聲:“我等奉命巡守京城,若是有閑雜人等深更半夜滯留,說不出身份、道不明來意——”
“琰王妃。”
衛準闔眼:“深更半夜,來酒樓……侍寢。”
第九十三章
松陰居內外, 皆跟著靜了靜。
衛準撐著門沿,面紅耳赤寸步不讓。暗衛卡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
商恪耳力比旁人強些, 隱約聽見屋內榻上,云將軍咔嚓一聲捏碎了個茶杯。
……
一片靜默里, 金鐵交鳴嘩啦一聲響,蕭朔自榻前起身,走到門前。
侍衛司暗衛來得蓄意, 難掩心虛, 紛紛低頭恭聲:“琰王。”
蕭朔隨口免禮,看向為首的都尉:“何事?”
都尉心頭寒了寒, 向后讓了兩步, 小心道:“王爺, 我等的確是奉旨巡查……例行公事罷了。”
叛軍圍城時,蕭朔在文德殿逼出圣旨,在右承天門城樓上, 又親手誅殺了暗兵營都尉,說不叫人膽寒是假的。
如今對上, 哪怕暗衛人數分明勢眾,竟也隱約覺得頸后發涼。
“今日只奉圣命排查逆黨,查酒樓來往夜宿, 絕無他意。”
都尉不敢抬頭:“只是……若有了不認得的生人, 說不定便是襄賊逆黨。”
都尉攥了攥拳, 低聲道:“我等雖職微言輕,遇上此事, 也不敢不細加盤查……”
“襄賊逆黨。”
參知政事撣撣袍袖,淡聲冷嘲:“左侍禁的意思,老夫也是襄賊逆黨,來此私會,暗謀大事的?”
“不敢!”都尉嚇了一跳,忙躬身賠禮,“相爺前來尋人,豈容攀賴?”
“只是……倘若有些大人一時不察,叫人蒙蔽了,與逆黨攪在一處。”
都尉掃了一眼衛準,壓下眼色,陰惻惻道:“甚至假作偽證,編造實情,只怕要至大理寺細加勘察,依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