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藥苦口。”蕭朔道,“你這般拖著,等涼透了,還要更苦。”
云瑯自然知道,只是一勺一勺喝更無異于熬刑,橫橫心奪過來,一仰脖喝下去。
蕭朔將人攬過來,自榻前錦盒摸了顆蜜棗,塞進云瑯嘴里。一手利落封了口,一手按他喉間穴位,助云瑯將藥咽實。
云瑯含著蜜棗,被蕭小王爺熟能生巧地按著灌了藥,心情一陣復雜:“……”
蕭朔等他盡數咽了,松開手:“怎麼了?”
云瑯恨不得咬他一口:“當年你就這般喂我藥,如今還這麼喂?”
“當初試的辦法也不少,這一種最好用。”
蕭朔起身,去給他倒茶:“如今有何不同?藥里好歹還放了甘草,主簿同梁太醫磨了一天。”
云瑯心說廢話,人家話本里都是嘴對嘴喂的,喂完了還要膩歪一陣親一口,一人吃半顆糖。
虔國公畢竟才出門不久,又是白日里在書房,云瑯終歸不好意思說,面紅耳赤坐了半晌,忿忿咽了剩下半顆蜜棗。
“還不曾問你,請外祖父來有什麼事?”
蕭朔將茶端回來,吹了吹,自己試了下冷熱:“方才忘了攔,你若有話,我再去請一次。”
“沒什麼事。”云瑯自己給自己想得好不自在,照臉上扇了扇風,“只是請過來一趟。”
蕭朔稍一沉吟,已明白緣由:“你想得比我周全,我如今對外稱傷重,外祖父的確不該不常來。”
“什麼比你周全。”
云瑯失笑:“你今日坑侍衛司這一遭,我都沒想得到。”
朝堂之事,云瑯已大致知曉。玉英閣一案已徹底攪亂了京城這一潭死水,各方都在揣摩閣中情形,自然難免生出猜忌。
若是能抓住時機,甚至還能再叫這兩家都更不好過些。
“只可惜高大人是真不聰明。”
云瑯和高繼勛打過幾次交道,對此人多少了解,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如大理寺卿,還能勉強算是大智若愚,高大人干脆連前三個字都能省下……”
云瑯道:“皇上之所以不疑心他,無非也是因為這個。你若要坑他,要留神些,別將事情做得太有腦子,反露了破綻。”
蕭朔點了下頭:“知道。”
今日常紀提醒得突然,他在朝堂上同侍衛司發難,就已做好了接下來的準備。
各方勢力匯聚,朝中官員又各懷私心,至此亂象已成。
縱然高繼勛再不情愿,此事過后,也要狠狠栽個跟頭。
至于剩下的,此番過后,再按著云瑯的傷,一樁一樁、逐個清算。
蕭朔不欲同云瑯多說這些,壓下心底念頭,起身道:“你該歇著,回內室再睡一陣。”
“對了,下朝之后,楊閣老可來攔你了麼?”
云瑯還不困,精精神神又想起件事:“說的什麼,你如何應付的?”
蕭朔靜坐一刻,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怎麼會。”云瑯特意跟開封尹打聽過,“這位楊閣老賊得很,話都叫他說了,忠君報國為朝為民,你說什麼都要叫他挑出破綻。”
云瑯好奇:“你報國還是報民了?”
蕭朔:“……”
“說說。”云瑯一片好心,往蕭小王爺身邊湊了湊,“開封尹快煩死了,叫他也學學。”
“……”蕭朔將云瑯抱起,放在榻上:“今日還有藥沒喝麼?”
“什麼?”云瑯一愣,“都喝完了,我現在一晃都能往外冒苦水……”
蕭朔定了定神:“再喝一碗。”
云瑯:“?”
蕭朔出門,去要了碗補氣安神的藥,端回來擱在榻邊。
“好端端的,干什麼再喝一碗?”
云瑯格外警醒:“我不喝,你先說楊閣老——”
蕭朔肩背繃了下,耳廓返上一抹熱意,含了一口藥,吻上云瑯唇畔。
云瑯:“??”
蕭小王爺垂了眸,抵著云瑯額間,每個步驟都極仔細,將藥含得不燙了,一點點喂著云瑯咽下去。
安神的藥沒那麼苦,些微苦澀綻在舌尖,輕輕一碰,拂開一片熱意。
云瑯從未領教過這般喂藥的法子,細品之下竟覺濡濕溫軟、柔和流連,心頭一慌,頓感不妙:“等等……”
蕭朔攏著他頭頸,向后稍撤開,拿過顆糖果子,慢慢咬下一半。
云瑯自覺已有些扛不住,按著心口,囫圇搖頭:“不要了不要了。”
蕭朔靜了靜,攬著他肩背:“還想問什麼?”
云瑯自小記性好,渾身發燙,昏昏沉沉混混沌沌:“今日上朝,楊閣老……”
蕭朔靜了片刻,輕嘆口氣。
云瑯:“???”
蕭朔含著糖,擁住云少將軍的肩背。他也是頭次做這些事,耳后一樣滾熱,閉眼橫了橫心,在云瑯舌尖輕輕一咬。
細細小小的疼,幾乎更近于酥麻,混著沁甜,電流一樣絞著向上一扯。
胸口簇然一沸,蒸出分明熱意。
云瑯悶哼了一聲,軟綿綿化成一攤,順著蕭朔手臂淌下來。
蕭朔擁著他,低聲道:“楊閣老——”
云瑯奄奄一息:“楊閣老是誰?”
蕭朔撫了撫云瑯的脊背,將半顆糖喂給云少將軍,將人抱起來,送回了內室。
第六十七章
內室安穩, 燈燭溫融。
云瑯一時不察,被親得徹底忘了自己要問什麼,躺在榻上混混沌沌意識不清。
蕭朔合了門, 正看見化在榻上的一灘。他順手拿了條薄裘, 將人裹實了放回去,握了云瑯腕脈。
云瑯還沒緩過勁,當即抬手:“夠了夠了……”
“……”蕭朔坐在榻邊,看著前兩日還心心念念顛鸞倒鳳十八摸的云小侯爺:“那些話本,你莫非都還不曾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