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國公再聽不下去,大步走過來疾言厲色:“老夫聽得見!”
云瑯心安理得,把蕭朔推出來:“揍他。”
虔國公:“……”
虔國公看著蕭朔,一時甚至有些想不通,今日為何不在見著云瑯的第一眼便將這小子攢了手腳捆上扔出去。
好不容易緩和了兩邊氣氛,云瑯來回看了看,抓緊時間扯蕭朔,無聲做口型:“快,說幾句好聽的,叫外公心疼……”
蕭朔抱著他,闔了下眼:“外祖父。”
虔國公已被云瑯氣得不知該怎麼生氣,回頭看著蕭朔,虎了臉沉聲:“干什麼?”
蕭朔低聲:“您……疼疼云瑯。”
虔國公:“……”
云瑯:“……”
云瑯就少說了一個字,快被他愁死了:“叫外公心疼你……”
“您疼疼他。”蕭朔閉上眼睛,“求您……替母親對他說,不要叫他再難過了。”
云瑯話說到一半,愣了愣,轉過頭。
虔國公慢慢擰緊了眉毛,看著云瑯茫然無措的神色,靜立半晌,沉聲道:“先進去。”
蕭朔膝行兩步:“外祖父——”
“進去!沒看見他凍成什麼樣了?”
虔國公狠瞪一眼,咬牙道:“去熬姜湯,拿虎骨酒過來。”
家丁回過神,忙送著兩人進了會客的外堂,又依言跑去準備。
虔國公冷眼旁觀,看著蕭朔小心將云瑯安放在榻上。他立了半晌,走過去,半俯了身牢牢盯著云瑯。
云瑯剛把老人家蹲墻角的事抖落干凈,一時有些心虛,咳了咳:“外……”
“亂叫什麼。”虔國公寒聲道,“誰是你外公?”
云瑯微怔。
當初兩人年紀都還小,成天跟在王妃身后到處亂跑。他看著蕭朔有這麼多親眷長輩,很是眼熱,也跟著亂叫。
除了爹娘沒叫在一塊兒,什麼都是跟著蕭朔叫的。
后來出了事,云瑯其實自知,已早不該再這般觍著臉張口。
他摩挲了下袖子里的小木雕,垂眸靜了片刻,盡力笑了笑,從容道:“國——”
“當初老夫的孫女要許給你。”虔國公冷然瞪著他,“你為何不要?!”
云瑯:“……”
蕭朔手臂一緊,倏而抬頭。
云瑯一時不察入了套,干咽了下,訥訥:“前人……前人說的,戎狄未滅,不讓成家。”
“定親你也不要!”
虔國公這口氣憋了好些年:“叫你相看相看你都不肯,前人說了戎狄不滅不讓看小姑娘嗎?!”
虔國公只這一個寶貝女兒,便宜了端王,剩下幾個兒子都不成器,唯獨長子生的閨女看著水靈,很肖似端王妃的性子。
虔國公看著云瑯長大,當初不由分說,在一群要嫁自家女兒孫女的老臣里硬搶來了云瑯的生辰八字。
結果云瑯從頭至尾,不要說相看,連面都沒朝,拎著槍就火急火燎去了北疆。
虔國公森然盯著他:“亦或是……你眼界太高,嫌棄老夫的孫女,覺得配不上?”
“定然不是!”云瑯矢口否認,“您老的孫女,定然極像王妃,豈能用嫌棄二字!”
云瑯越說越義憤,拍腿而起:“誰嫌棄,我便去揍他!”
蕭朔被他一巴掌拍在腿上,蹙了蹙眉,低聲道:“我家表妹,要去也是我去,你添什麼亂?”
“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云瑯大包大攬胡言亂語,“有什麼不一樣。”
蕭朔聽他說了這一句,臉色反倒好看了些,揉了揉被云小侯爺一巴掌拍麻了的腿,垂了視線,又不說話了。
虔國公看著這個悶葫蘆一樣的外孫就生氣,看云瑯便更氣,含怒翻舊賬:“我聽說先帝親自叫人問你,你竟然還信誓旦旦說,是端王妃偷著給你挑好了……”
云瑯縮了下脖子,一陣心虛。
他當時對這些實在沒興趣,煩得很,又被追得沒完沒了。索性兩頭堵實,對著先帝信誓旦旦說端王妃給挑好了,對上端王,又一口咬定先皇后那兒有了屬意的人家。
兩邊又不能對峙,都以為他這兒已大致定下了,一拖二拖,就這麼給糊弄了過去。
云瑯不知虔國公家的小孫女現在如何了,生怕還未許配舊事重提,硬著頭皮嘴硬:“王妃,王妃的確給我挑好了啊。”
虔國公冷眼看著他編:“挑誰了?”
云瑯一時已想不起當時都挑了什麼人,戳了戳蕭朔,示意他盡快幫自己想一個。
虔國公看著兩人眉來眼去,掃了一眼蕭朔,沉聲:“你替他說,你母妃給他相看的是哪一個。”
蕭朔攥了下拳,搖了搖頭,沒有做聲。
云瑯一時氣結:“你——”
“少扯他。”虔國公牢牢按著云瑯的腦袋,“哪個?快說!”
云瑯咬牙切齒,想不通這般要緊的時候,蕭小王爺為何竟半句話不幫自己說,一陣賭氣:“他。”
虔國公愕然:“誰?”
“就他。”
云瑯豁出去了,摸出那塊玉佩,硬著頭皮編:“這就是定親的納禮。”
虔國公掃了一眼,眼睛徹底瞪圓了。
云瑯根本不知道這塊玉佩是干什麼的,又有些什麼名堂。事急從權,他橫了橫心,靠著這些年看過的話本,磕磕絆絆胡編亂造:“您看這雙魚,其實是同心結。這里的刻花,是子孫滿堂。”
云瑯胡亂一指:“這些鏤空的地方,您看見了嗎?這是暗文,是蕭朔的生辰八字……”
玉佩就是虔國公當年受端王所托、親自找玉匠刻的,虔國公實在聽不下去:“老夫知道!”
“這勾云紋,是——”
云瑯還在編,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