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瑯給他數:“那時候,騎兵有驍銳、寧朔、云翼。步軍有廣捷、雄威。除此之外,還有最精銳的一支——”
蕭朔:“龍虎營。”
“正是。”云瑯笑了笑,“景參軍那時在軍中,就在龍虎營。”
這些都已是二十余年前的舊事,云瑯只知道大概,也不再細糾:“后來燕云戰火暫熄,京中卻又不安寧。不得已,才將端王叔調回京城,做了禁軍統帥。”
“端王回京時,帶了一支五十人的精銳親兵,都出自龍虎營。這隊親兵被編入了禁軍,夙夜護衛京城,后來便成了殿前司。”
“你是端王叔的兒子,戎狄天然會畏懼你。”
云瑯看著他,緩緩道:“若是你領了殿前司,在朝中人看來,雖然未必有什麼感觸,但當年那些叫龍虎營打慘了的戎狄人,只怕余悸仍在。”
蕭朔靜了片刻,眼底先出些冷冷自嘲:“也好,左右還算有用。承祖蔭——”
“況且,連大哥也同我說過了。”
云瑯輕聲打斷:“你其實早已做好了準備,若國境生變,縱然我沒有回來找你……沒有你我今日之事。”
云瑯攥了下拳:“我去了北疆赴死,你也一樣會去死守那些邊城。”
蕭朔神色冷了冷,將人牢牢扯緊了,視線凝落在云瑯身上。
“就是打個比方。”云瑯緩了下心神,干咳一聲,“我人不都在你府上了嗎?”
“連比方也不不必打。”蕭朔咬緊了牙關,盯他半晌,森然道,“你該慶幸……”
他的聲音太低,云瑯沒能聽清,怔了怔:“啊?”
“無事。”蕭朔壓下了建個屋子、將人徹底鎖起來的瘋狂念頭,“你要我統領殿前司,震懾戎狄。我知道了,也會設法運作周旋。”
云瑯坐在假山石上,不知為何,沒來由打了個激靈。
今夜無風,烤全羊的炭火還未全熄。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又著涼了,茫然不覺地往暖暖和和的蕭小王爺身邊湊了湊:“唔。”
蕭朔眸底晦暗,盯了他半晌:“還有什麼事?”
“還有……那幾個你救下的幕僚。”
云瑯想了想:“我知道,你這幾日沒再叫他們來,是不想讓我因為這個心煩……”
蕭朔被他擠擠挨挨地貼了幾下,看著已不自覺蹭到身邊的人,眸底冷色稍減:“此事不必說了。”
“還是說一說。”云瑯緩聲打著商量,“如今能統兵打仗的,有一個算一個,能保住已很不易了。”
云瑯知道蕭朔的心思,特意沒提那些煩心的事:“他們總歸算是我的舊部,叫我帶些日子。將來放出去打個仗、統個兵,還是靠得住的。”
“再說了,我也沒那麼容易欺負,動不動就叫人戳心捅肺。”
云瑯看著蕭小王爺沉得能滴水的面色,胸口無端熱了熱,笑著拍拍他:“按這個說法,你看見皇上,不也恨得想咬桌子嗎?我不也給你出主意,叫你去和他虛與委蛇……”
“我不曾想咬桌子。”蕭朔蹙緊眉,“當年沒打過驍銳的都尉,氣得回來直咬桌子的是你,不要算在我頭上。”
“那就是我推己及人了。”
云瑯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胡攪蠻纏:“我自小牙癢癢,見了什麼都想咬一咬……”
蕭朔看他半晌,抬手覆在云瑯頸后,慢慢揉了下。
云瑯打了個激靈,格外警惕:“這又是什麼新招式?!”
“捉咬人的野兔子。”
蕭朔按著他后頸,順手拎著披風一裹一兜,將人抄了起來:“夜深了,先回房。”
“怎麼又——”
云瑯這些天都很懷念自己的腿,倉促反應過來,拽住蕭小王爺的衣裳:“等會兒,羊還沒吃完呢!”
“有人收拾。”蕭朔道,“你既累了,便先歇下,有什麼話在榻上說。”
云瑯覺得這句話莫名不對,剛要說話,已有一隊玄鐵衛迎面走了過來。
王爺嚴令過,每當此時,不論出了什麼事,都切不可看上一眼。
玄鐵衛軍容整肅,不容云瑯反應,已鼻觀口、口觀心目不斜視,齊刷刷地面朝著院墻站了一排。
云瑯:“……”
云瑯不爭氣地從頭紅進了衣領,當即狠狠蹦到了蕭小王爺的腳上:“蕭朔!你若再胡來,莫怪我日后——”
蕭朔氣定神閑:“如何?”
云瑯搜腸刮肚想了一圈,竟想不出半點能拿來威脅的東西。
唯一一個醉仙樓,居然還被自己先不遺余力詆毀了一通。
云瑯氣得磨牙,口不擇言:“日后再遇著什麼事,定然不再像今天這樣,什麼都不管了,居然忍不住想先叫你高興……”
蕭朔停住腳步,回身看著他。
云瑯脾氣一上頭就藏不住話,反應過來,一時追悔莫及,整個人又極丟人地紅了一層。
“我那時對你說,遇到這種事,不用你違心選我。”
蕭朔看著他,聲音輕了輕:“可你今日選了我,其實既不是違心,也不是有什麼別的用意?”
云瑯面紅耳赤站著,說不出話。
蕭朔聲音極低,幾乎只看得見嘴唇輕動:“你是真心想讓我高興。”
云少將軍羞憤交加:“這種事你反應這麼快干什麼?!”
蕭朔仍看著云瑯,他素來慣了不動聲色,此時反倒做不出什麼更激烈的反應,只是抬手,握了云瑯的手臂。
云瑯深吸口氣,決定蕭小王爺若再沒眼色地廢話一句,當即抬腿蹬了他上房。
蕭朔垂了視線,靜立半晌,自語一般道:“有件事,我曾對你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