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要這個干什麼。”云瑯訥聲道,“先別折騰了,過來坐……你是要把屋子里的書都壘在窗戶前頭嗎?”
云瑯撐著坐起來,看著蕭朔已摞了整整兩排的書,實在忍不住,抬手用力拽住了蕭小王爺的衣擺。
蕭朔被強行扯著立住,看著云瑯與自己衣擺糾結的手指,沒動彈。
他立在榻前,并不去看云瑯。側臉被燈燭映著,看不清神色。
“怎麼了?”
云瑯向來看不得蕭小王爺這個架勢,皺了皺眉:“想什麼呢,不能同我說?”
“也沒什麼。”蕭朔平靜道,“只是不曾想到,將你搶回來,竟是這般容易。”
“……”云瑯默念著不能動手,拽著他坐下,忍著沒一拳砸在蕭小王爺臉上:“是我太配合了,不夠刺激,不夠叫小王爺過癮?”
云瑯摩拳擦掌:“我當時是不是就該咬你一口?還是你再走一步,就立刻咬舌頭抹脖子,寧可玉碎,不能瓦全?”
蕭朔被云瑯拉著坐下,他方才心神激切,此時眼底仍隱隱帶著血絲,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低聲:“我本以為……”
云瑯探過來:“以為什麼?”
“本以為。”蕭朔道,“會如你說的這般。”
云瑯看著他,心情有些復雜:“那你還敢硬搶我走?膽子不小啊蕭小王爺,我若是當時便咬了舌頭——”
“自然是想好了應對之策。”
蕭朔靜靜抬眸,視線落在他身上:“你若自找……倒不妨一試,看看咬著的會是什麼。”
云瑯怔坐著,被他清冷視線在嘴唇處一掃,沒來由一陣心慌,匆忙搖頭:“不了。”
“你平日里……究竟都想些什麼,怎麼連這個應對之策都想過?還想了多少種如何折騰我的辦法?”
云瑯忍了半晌,到底忍不住:“擇日不如撞日,左右今日的臉也丟盡了,你都用了罷……”
蕭朔眸色隱約晦暗,立了半晌,看他一眼:“今日不行。”
云瑯想不通:“怎麼,還要擇良辰吉日?”
“你都在我府上了,何日不是良辰。”蕭朔淡淡道,“你如今身子未好,一碰就散,禁不住折騰。”
云瑯才叫他前半句引得怔神,冷不防聽見后頭半句,跟著打了個激靈,干咳一聲:“哦。”
蕭朔今夜簡直莫名其妙,兩人氣氛從在醫館時便不對勁。云瑯不很舒服,皺了下眉,自己摸了個軟枕墊著,悶悶不樂扯過條薄裘。
“我既搶你回來,便知你會不高興。”
蕭朔起身,去替他倒了盞茶:“你若實在生氣,罵我兩句,打我兩拳也無妨——”
云瑯抱著薄裘,不高興地坐了一會兒,將他扯過來,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蕭朔肩背微繃了下,斂了眸,抬手護在云瑯背后。
云瑯皺了皺眉:“干什麼?”
“你不肯同我動手,是因為你知道,如今你的拳風根本綿軟全無力道,不想叫我難受。”
蕭朔道:“讓你罵我,你又擔心我如今性情偏執、易鉆牛角尖,怕哪句話說不好,戳了我的心。”
云瑯一時被他戳穿念頭,臉上熱了熱,松了口忿忿坐回去:“胡扯,我分明是嫌打不過癮、罵不痛快。”
“云瑯。”蕭朔仍扶著云瑯背脊,低聲道,“方才我將你帶回來,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身量要比云瑯稍高,這樣不收回手,便像是將人整個攬進了懷里。
云瑯不很習慣這個姿勢,聽著蕭朔微促的心跳,沒立刻挪開:“什麼事?”
“搶你回來,竟然這般容易。”
蕭朔垂了眸:“我這些年……一直都在干什麼。”
云瑯忽然響起老太傅的話,胸口跟著輕滯,抬起頭。
“不知何時起,你在學宮里總躲著我。”
蕭朔空著的手垂在身側,慢慢攥緊了:“那時我不明所以,既惶恐,又不知是何緣故,不知要怎麼辦。”
“……”云瑯才弄明白:“所以你就惶恐地來訓我了嗎?”
“我并非訓你,只是想勸誡你一二,叫你多去幾次學宮。”
蕭朔低聲解釋了一句,靜了一陣,又道:“可你……反倒去得越來越少了。”
“扯淡。”云瑯磨牙,“你那也叫勸誡?將我堵在墻角,拽著我的衣服領子——”
“我堵了你三日,好不容易見你一面。”蕭朔蹙了蹙眉,“不拽著你,你上房怎麼辦?”
云瑯張了張嘴,一時竟想不出反駁的話,氣得給蕭小王爺的袖子打了個結。
“我想了數日,不知是否哪里惹惱了你,叫你看我厭煩。”
蕭朔道:“還是你覺得我無用,不能陪你出征,不能在戰場上,與你并肩殺敵。”
“你都胡亂想些什麼?”云瑯一陣頭疼,按著額角,“我那時候還想呢,蕭小王爺犯的什麼毛病,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就看我不順眼了……”
“我思來想去,又想到參軍也是文人,一樣能隨軍的。”
蕭朔像是不曾聽見他的話,繼續慢慢說下去:“我既學了醫術,想來也能跟著去。只是我若跟著你,又無半點武藝傍身,豈不叫你無端受旁人指點議論。”
云瑯聽得愕然:“想得這般周全嗎……”
“此等事,如何能不想得周全。”蕭朔道,“我練了大半年的袖箭,終于有了準頭,很高興,想等你回來便給你看。”
接下來的事兩人都清楚,云瑯扯著蕭朔手臂,低聲打斷:“射得很準,我見識過了。”
“那之后……一樁事接著一樁事,你我身不由己。
”
蕭朔忽然停了話頭,抬眸:“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教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