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你想的那樣。”
云瑯訕訕:“你……不必總當我有所圖。”
云瑯:“如何想的,大大方方同我說,我也定然好好答應你……”
蕭朔理好衣物,視線落在他身上:“這般簡單?”
“是啊。”云瑯有些莫名,“這有什麼復雜的……”
蕭朔閉了下眼,低聲:“好。”
云瑯一時竟有些緊張,飛快理好了自己的衣物,撐著坐直。
“你……是否覺得。”蕭朔道,“我如今不會笑了,便不招人喜歡,甚至叫人反感畏懼得很?”
“……”云瑯矢口否認:“沒有。”
“我平日里,不縱著你肆意胡鬧。”
蕭朔道:“你覺得約束,在我面前,總不自在。”
“不是。”云瑯沒想到他能誤會出這麼多,苦笑道,“我若煩你,在哪兒被抓不一樣?干什麼千里迢迢回京,就為了半夜趴墻頭看你一眼……”
蕭朔眸底顫了下,倏地抬起目光,牢牢鉗住云瑯手腕。
云瑯一時失言,悔之莫及:“沒看著,趴錯墻頭了。”
蕭朔胸口起伏,深深凝注他半晌,一點點松開手,低聲道:“我會笑。”
云瑯:“……行。”
云瑯拍拍他的手背,抬手抱拳:“我信。”
蕭朔靜坐良久,凝神記著此前感受,朝他抬了下嘴角。
云瑯看著他,眼底沒來由酸楚得厲害,側頭用力眨了幾下,深吸口氣胡亂哄:“好好,看見了,小王爺笑得真好……我不去找虔國公了,你去給他磕頭吧,我在府里躺著等你回來。”
蕭朔輕聲:“就是這個。”
云瑯怔了下,轉回來看他。
蕭朔伸手,替他掩了掩被角:“我出去做事,愿意的,不愿意的,左右將該做的都做了。”
“我去同皇上虛與委蛇,供他驅使,由他利用。我去請外祖父寬赦,要打要罵,何等斥責,都叫我來擔承。
”
“我去謀朝,去爭權,去探出一條我們能活下去的生路。”
蕭朔抬起頭,他這些年已慣了這般,盡力緩和幾次,終歸仍一片漠然:“你在府里躺著,等我回來。”
“鬧完了?”梁太醫敲了下門,探頭望了一眼,“工部尚書來看病,說今日閑暇,要順便探望醫館里的客人。”
蕭朔斂衣起身:“這便去。”
梁太醫點點頭,吩咐小童去引路,自己回了前堂坐診。
云瑯尚不曾緩過神,還在想蕭朔那幾句話,拿了衣服披上,跟著下了榻。
蕭朔走到門口,淡聲道:“云瑯。”
云瑯抬頭。
“方才同你說的。”
蕭朔迎上他的目光:“便是我做過最好的夢。”
第三十三章
梁太醫過來一趟, 說過了工部尚書到訪,就自回了堂前坐診。
內室清靜,云瑯在榻前站了一陣, 慢慢套上外衫, 還在想蕭朔出門前的那幾句話。
“您怎麼起來了?”
老主簿進了門,見云瑯起身,嚇了一跳:“梁太醫說了,碧水丹耗元氣,這幾日得好生將養……”
“也不能老不動彈。”云瑯收回心神, 笑了笑,“不妨事,無非見個人、說幾句話。”
老主簿剛送過王爺見客,扶了云瑯:“您是要去見工部尚書嗎?”
云瑯借力站穩, 就抬手謝了他攙扶, 在屋內自己走了幾步。
碧水丹后勁十足, 加上梁太醫昨晚的那一碗湯藥, 他此時身上還格外乏力, 心神也跟著一時不寧。
云瑯深吸口氣, 抬手按按眉心, 輕呼出來。
蕭小王爺這等愿景……
少年時錦衣玉食養著, 自然不知道整日躺在榻上有什麼好。
云瑯在宮里時,一向最不喜歡躺著, 能練武就不看書, 能上房便不走路。
偶爾安生一日, 都能叫太傅扯著司天監的人夜觀星象,看白虎星是不是被什麼兇煞給犯了。
后來他鬧著要打仗,去了朔方軍, 能折騰的事便更多。
端王知人善任,向來把千里奇襲、一擊梟首的軍令扔給云少將軍,只要能不讓他在帥帳里待著,便絕不讓他有一刻閑著無聊。
云瑯一時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沒忍住笑了下,拿過盞茶喝了兩口,放在一旁。
大抵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嫌他太能折騰,索性讓他折騰了個夠。
這些年跑下來……他竟真有些累了。
在荊湖南路,肩膀上扎著半支硬撅斷了的羽箭、一路甩了追兵,倒下去再站不動的時候……
云瑯死死咬著塊木頭,枕著破廟的爛門檻,自己給自己往外拔斷箭。一瞬也曾想過,若是能高臥榻上痛痛快快一睡不起,該是何等逍遙。
云瑯恍了下神,按按眉心:“還不行……”
老主簿沒能聽懂,跟著愣了下:“什麼不行?”
“沒事。”云瑯打起精神,“等那天到了,我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兩人如今還有太多事要做,不能就這麼把一口氣給松了。
蕭朔這些年非但能獨力支撐王府,甚至還能替他救下舊部、暗中派人護持于他,心力智計定然是不缺的。
可蕭小王爺身在朝中,被各方盯死,依然有太多事不方便做,必須有人在暗中轉圜周全。
“如今的工部尚書是誰?”
云瑯將念頭按下:“還是孔澤?他還沒辭官嗎?”
“應當還是……工部如今是個閑職,我們也不曾多留心。”
老主簿道:“當年先帝在時,工部好歹分管了些事。
如今屯田交予樞密院,鹽鐵給了三司使,只剩下水部和虞部了。”
云瑯這些日子補了不少朝中規矩,按按額頭,回想過一遍:“虞部是山澤橋道、舟車草木,水部管得是治水和漕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