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朔自他身后趕上,一把將云瑯手臂握住,再不留情,擰在身后牢牢按住。空著的手扯了腰間系帶,將雙手利落反捆在身后,打了個死結,死死按在榻上。
“既然只靠說的,你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今日便給你個教訓。”
蕭朔神色冷鷙:“省得你再不將自己當回事,動輒拿命往上填。”
云瑯被他按著,扯了下嘴角,低聲:“蕭朔……”
蕭朔壓不住滔天怒意,死死闔了眼睛,胸口起伏。
直到現在,云瑯竟還改不了動輒墊上這條命的毛病。
不計代價地用虎狼之藥,透支身子,透支性命,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
走不動了,就找個他看不見的地方,一頭倒下去。
云瑯挪了挪,輕聲叫他:“蕭朔。”
蕭朔身形鐵鑄一樣,紋絲不動。
云瑯方才叫一口風嗆得眼前發黑,此時方緩過來些許,聽著蕭朔粗礪喘息,胸口驀地疼了疼。
“你教訓吧。”云瑯靜了一會兒,拿額頭貼了貼蕭朔手背,“我長記性。”
蕭朔從沒見他服過軟,將信將疑,皺緊了眉盯著他。
“今日……在宮外,聽人說你吐了血。”
云瑯被他按著,扯了下嘴角:“我才知道,確實不好受。”
“我打了不知多少仗,危如累卵、生死一線的,也不少打過。”
云瑯有點自嘲:“從沒這般亂過方寸。”
縱然知道原本情形,大體怎麼回事也能推測得出,可聽常紀說起那些傳言,還是一時幾乎沒了主意。
“當年。”云瑯低聲,“你總是叫我對鏡自省,我也沒聽過。”
“你何止不聽,還將我屋里所有的銅鏡,上面都用匕首劃了字。”蕭朔寒聲道,“父親恰巧來問我學業,查了半年‘吾日三’的意思。
”
“誰叫你老叫我吾日三省吾身的?”云瑯沒忍住,笑了一聲,輕呼口氣,“教訓吧。”
云瑯當初在軍中,也不是沒見人挨過軍棍,無非脊杖,倒也不很打怵。
云少將軍敢作敢當,直溜溜趴在榻上,閉緊了眼睛準備挨揍。
蕭朔咬緊牙關,將腦中幾乎炸開的翻絞疼痛壓下去。自坐在榻邊,一把扯了云瑯,將人惡狠狠撂在腿上。
云瑯:“……”
云瑯:“?”
蕭朔掃了一眼欠教訓的地方,半分不受他服軟蠱惑,冷聲:“他日若再犯——”
“等會兒。”云瑯趴在蕭朔的腿上,“小王爺,你要打什麼地方?”
蕭朔眉宇間一片晦暗,掀了他外袍:“你不必管,領罰就是。”
云瑯愕然:“我如何能不管!”
蕭朔打定了主意要給他個教訓,不容他胡攪蠻纏,厲聲:“不準動!”
“還不準我動?!”云瑯身心復雜,“經年不見,小王爺玩得這般野嗎……”
蕭朔自幼被端王親手教訓,從不知道打個屁股有什麼不對,被云瑯的反應引得皺緊了眉,手仍懸在半空。
“還說你沒看過話本,什麼都不懂?”
云瑯滿心懷疑,艱難擰著身看他:“分明是太懂了……”
“胡說什麼!”蕭朔被他鬧得心煩意亂,“你若心中不知錯,不想叫我教訓,也不必這般胡攪蠻纏——”
“我胡攪?”云瑯已經被捆得結結實實,眼看就要按在腿上打屁股了,平白攢了滿腔冤枉。還要再說,神色忽然微動,抬頭看向門外。
“殿下,可是歇得不安穩?”
洪公公守在外面,聽見動靜不放心,悄悄推門進來:“可要安神湯——”
洪公公:“……”
云瑯:“……”
洪公公一把年紀,在宮中見多識廣,咳了一聲匆忙低頭:“打,打擾殿下了。
”
“什麼打擾?”蕭朔被這群人擾得頭疼,“他——”
“小侯爺竟還真摸進宮了……”
洪公公認得云瑯,向外看了看,悄聲囑咐:“小聲些,老奴守在外頭。”
蕭朔隱約覺出不對,皺緊了眉:“我——”
洪公公暗罵著自己沒眼色耽誤事,笑吟吟給兩人作了個揖,關緊門,回外面去守著了。
蕭朔被亂七八糟折騰了一通,胸口怒意也消了大半。靜坐半晌,動了下手,去解云瑯捆著的雙臂。
云瑯趴了半晌,忽然琢磨過味來,按住他:“小王爺。”
蕭朔不耐:“干什麼?”
“你沒看過話本,竟還這般懂行……”
云瑯擰了個身,大喇喇躺在他腿上,枕著蕭小王爺的肘彎:“快招,青樓什麼樣,里頭好不好玩,這些年見了幾個漂亮姑娘?”
第三十章
云瑯恃病生威, 折騰得沒分沒寸。蕭朔怕他滑跌下去,伸手堪堪將人攔住,皺緊了眉:“胡說什麼?”
“如何就是胡說?”云瑯抓了他的把柄, 很是得意, “房事嬤嬤可不教這個,你既這般熟練,總不會是天賦異稟……”
鬧到這時候,蕭朔再不諳此道,也已能大致聽得懂。他素來不沾這些, 被云瑯氣得咬牙,沉聲訓斥:“住口!”
云瑯閉上嘴,稍撐起身,滿腔好奇地眨了眼睛看他。
“再……胡言亂語。”蕭朔盡力壓了壓脾氣, 冷聲道, “縱然你身上病著, 我也不對你會有半分留手。”
云瑯搖搖頭, 嘆息一聲。
蕭朔被他莫名盯著, 越發不自在, 連惱帶怒便要發作, 云瑯卻又主動撲騰著翻了個身。
“打吧, 不必留手。”
云瑯折騰半天,大致弄清楚了蕭小王爺的膽量, 瀟瀟灑灑枕著他的腿:“此間唯有你我二人, 不必端著。
”
“月下良辰, 風高人靜。”云瑯輕嘆,“想綁我就綁我,想把我按在腿上就按在腿上, 想打屁股便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