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事。”云瑯邊說,邊看那封密信,“我知道他不想理會,不愛管,也不愛聽……”
“云公子,切不可如此說。”
老主簿連連擺手:“端王向來不涉這些,王爺又遠離中樞,縱然將府上看得嚴,卻總有疏漏。”
“幸好有您懂得這些,幫著提醒。”老主簿道,“不然縱是這些最尋常濫用的陰詭手段,也未必全提防得住。”
云瑯扯扯嘴角:“我原本也——”
老主簿剛要去叫人,聽見他說話:“什麼?”
“沒什麼。”云瑯笑笑,“陰差陽錯……倒也很好。”
既然已打定了主意,自然該做的都要做,該懂的都要懂,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到了這時候再鬧些別別扭扭的架勢,他自己看了都牙酸。
云瑯拿起熱參茶,幾口喝凈了,遞回去:“再來一杯。”
老主簿忙替他續了一杯,悄悄看他神色:“云公子……”
方才一時不察,老主簿雖是無心失言,卻也隱約覺得自己怕是說錯了話,一陣后悔:“不是,不是說您擅陰詭……”
“知道,不矯情這個。”
云瑯打點起精神,拿過燈油,將那封密信點著燒了:“如今情形,與過往不同。他——”
云瑯:“……”
云瑯看著屋內:“他……”
老主簿不解:“怎麼了?”
云瑯抬手,揉了揉眼睛:“與過往不同。”
老主簿還在凝神靜聽,眼看著云瑯反應,有所察覺,跟著回頭:“……”
老主簿站在窗前,心情有些復雜:“王爺。”
“愣著做什麼?”蕭朔從容道,“替少將軍披上。”
老主簿心說云少將軍只怕不很愿意身披棉被站在窗外,甚至不敢問王爺從哪尋摸出來的一床繡了大花鳳凰的被子,訥訥:“只怕不妥,云公子風雅……”
“他風雅他的,我吩咐我的。”
蕭朔頷首:“來人,窗外風寒,把暖榻給云少將軍抬出去。
”
老主簿:“……”
云瑯:“……”
云瑯實在丟不起這個人,盯了半晌蕭小王爺懷里的棉被,咬牙撐著窗欞,縱身翻了進來。
他在外頭站久了,其實不覺得冷。屋內溫暖,透進周身的寒意反而襯得尤為明顯,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云瑯不想服軟,壓著咳意,扶著桌沿站直了:“有什麼,當我不敢進來?你——”
蕭朔不同他廢話,走過去,把那一床棉被徑直撂進了云瑯懷里。
云瑯不及反應,險些被棉被壓了個跟頭,咬牙探出個頭:“自己的東西,自己抱。”
“我知道。”蕭朔點點頭,“你自抱你的,我自抱我的。”
云瑯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愣愣眨了下眼睛。
蕭朔握住他手腕,連人帶被打橫抄起,在老主簿驚恐瞪圓了眼睛的注視里,徑直進了臥房。
老主簿:“……”
事出突然,老主簿一時不知該進該退。站在內室門外,聽著屋里分明拳腳較量的動靜:“王爺……”
屋內,蕭朔似是悶哼了一聲,淡淡道:“外面候著。”
老主簿嘆息:“是。”
“我與云公子。”蕭朔一句話被打斷了幾次,“秉燭夜談,商議朝中局勢。”
老主簿愿意信:“是。”
“屏退閑雜人等。”蕭朔隔著門,向下說完,“如無要事,不必回稟。”
“是。”老主簿自覺將自己也一并屏退,想了想,臨走又多囑咐,“王爺,參茶還在外屋溫著,爐火未滅……”
靜了片刻,蕭朔才在門內不耐煩道:“知道了。”
老主簿不敢多留,屏退一應閑雜的仆從侍者,只留玄鐵衛守在屋外,悄悄出了偏殿。
-
臥房內,云瑯胸口散亂起伏,跌坐在榻上,霍霍磨牙瞪著蕭朔。
“我只想將你抱進來。”
蕭朔立在一丈遠處:“你的反應,叫我覺得我是要拿棉被捂死你。
”
云瑯就很想用棉被捂死舉止無度的蕭小王爺:“我走不動路?你平白亂抱什麼,很順手麼?”
蕭朔看了一陣自己臂彎,緩聲道:“在坑里,你便耍賴,叫我抱你上來。”
云瑯:“……”
“在榻前。”蕭朔道,“你也說委屈,叫我——”
云瑯惱羞成怒:“閉嘴。”
蕭朔此時脾氣倒比在外間時好些,并不同他針鋒相對,垂了眸不再開口。
云瑯從耳后一路滾熱進領口,手腳幾乎都放不利落,撐著榻沿穩了穩。
彼時在坑里,他是想起蕭朔竟一直在府里等他,被望友石的蕭朔一時惑亂了心志。
至于心中委屈,又無處排解,自然要找個什麼抱一抱。
這五年蕭朔不在,他也不是沒找棵樹、找塊石頭,找只野兔設法抱過。
如何到了蕭朔這里,便成了隨時想抱就抱了?!
云少將軍向來極重顏面,當初從崖上掉下去,好好一個人險些摔成八塊,不是實在傷得太重爬不起來那幾日,也是從不準人抱來抱去的。
也不知蕭朔從哪添的新毛病,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年蕭小王爺長大成人,也在別的什麼事上添了手段、長了見識。
“今后再胡來,定然要同你狠狠打一架。”
云瑯搜刮遍了四肢百骸,實在攢不出力氣,拿眼刀鉚足了勁戳蕭朔:“過來,說正事。”
“今日不說。”蕭朔道,“你身上難受,先好好睡一覺。”
“要等我不難受,今年都不用說了。”
云瑯撐著胳膊,給他勉強挪開了個位置:“過來,我同你說,你那個莊子——”
“京郊獵莊,凡一應人情往來、走動禮數,都記在冊上。”
蕭朔道:“那幾個莊子,如今都是當初父王身邊的幕僚看著,他們幾個的身份,我不曾對外宣揚。
”
云瑯微怔,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