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簿愣了愣,小跑著追上去:“云公子身子怕是不好,我看他從房上下來,緩了好一陣才有力氣進門……”
蕭朔道:“不必,他——”
話未說完,梁太醫已搖搖晃晃自屋里飄了出來。
“正說您呢。”老主簿一喜,忙將人扶住,“云公子如何?”
梁太醫勉強站定,看了蕭朔半晌,神色復雜。
蕭朔被他看得莫名,蹙緊眉:“有話就說。”
梁太醫欲言又止,又細看了看。
蕭朔有些煩躁,拂袖要走。老主簿忙扯著太醫,低聲道:“快說,王爺聽著……”
“恭喜琰王。”
梁太醫張了張嘴,道:“云公子……是對龍鳳胎。”
老主簿:“……”
老主簿:“?”
作者有話要說:
琰王:信個鬼。:)
第九章
老主簿不敢去看蕭朔神色,把太醫往遠請了請。
這些年來,雖說眾人確實都盼著府里有個子嗣,可府中上下,向來對王爺深信不疑。
既然王爺已說了,云公子是為脫身才進了他們府上,那定然是這麼一回事。
請太醫來,無非是驗一驗御史中丞說的話,看看侍衛司手段。
“太醫……可定得準?”
老主簿悄聲:“王爺不曾說過,何時出的事?如何懷上的?”
梁太醫怔怔站著,照著云瑯的話:“他對王爺用情至深,情難自已,趁王爺醉倒……”
梁太醫是正經人,實在說不出最后一句,憋了半天,磕磕絆絆:“乘虛而入,奪了……王爺清白。”
老主簿瞪圓了眼睛,一把捂住太醫的嘴,悄悄回頭看了看。
蕭朔站得稍遠,垂眸看著廊下,神色晦暗不明。
看情形,大抵是沒聽見他們的話。
老主簿稍松了口氣。
如果是當年的小王爺,酒后不查被人占了便宜倒,也尚有幾分可能。
可如今的蕭朔,無疑已同舊時徹底不同了。
當初先王歿在獄中,王妃攜劍闖宮自盡,府中無人主事,一度人心惶惶。
喪禮過后,蕭朔跪在宗廟前,接圣旨襲爵受印。
自此往后,府上就只剩了琰王。
“萬萬不可亂說!”
老主簿親眼看著蕭朔一步步走到今日,清楚王爺脾氣,沉聲低斥:“我們王爺的清白,豈是旁人隨隨便便奪得去的?”
“不一定的。”梁太醫輕嘆,“此等事,每每天有不測風云。”
梁太醫的晚節清白已經不保,對旁人的清白也頗為感懷,恍惚嘆息:“原以為守住了,遇到個人,一不小心便沒了。”
梁太醫頓足:“遇到個孽障,再小心也保不住……”
老主簿聽他越說越離譜,幾乎懷疑梁太醫也已經被御史中丞傳上,瞄了瞄蕭朔,眼疾手快將仍在慨嘆世事無常的太醫送出了王府。
梁太醫命不好,被個煞星折騰了十來年,失魂落魄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件事:“還有……”
“我們王爺清清白白!”
老主簿離蕭朔遠了,底氣足了不少,沉聲道:“縱然酒后亂性,也是云小侯爺酒后,我們王爺——”
“不是這個。”梁太醫被懷孩子的事糾纏了半日,走到門口才稍許清醒,“是正事。”
老主簿怔了怔。
梁太醫拉住他,低聲說了幾句。
老主簿越聽越皺眉,半晌點點頭,交代下人守好王府,跟著匆匆去了醫館。
-
琰王府,獨門小院。
云瑯盤著膝,坐在從天而降的鐵籠里。
哄走太醫后,云瑯試了不少辦法脫身,沒想到蕭朔這些年精進不少,竟都被結結實實堵了回來。
云瑯不信邪,潛心謀劃調虎離山,終于一舉突破。
走到院門口,松了口氣。
被籠子扣了個結結實實。
王府下人不少,時不時有小侍從抱著東西經過,偷偷瞥上一眼,不等他招呼,戰戰兢兢拔腿就跑。
玄鐵衛沉默一如往日,牢牢以院門為界,既不后退一步、讓云瑯有機會出院子,也絕不向前一步,干涉云公子坐在鐵籠子里賞雪。
熱茶是被從籠子縫顫巍巍遞進來的。上好的龍井,梅花瓣上積的新雪,小丫鬟拿毛筆一點點掃下來,攏在花甕壇里,細細煮出來的三道茶湯。
斗篷是狐裘的,極保暖,絨毛潔白內襯大紅,層層疊疊繡著精致章紋。
云瑯坐在被從籠子縫塞進來的蒲團上,裹著從籠子縫塞進來的斗篷,捧著茶,問候了第二十七遍蕭朔的六大爺,
“王爺有令,云公子不出院門,便算是守規矩。”
玄鐵衛被他拿雪球一砸一個準,仍巋然不動,守在院前:“一律不得干涉。”
云瑯遞過去杯茶水,脾氣很好:“幫我把籠子打開,不算干涉。”
玄鐵衛頂著腦袋上的雪,堅如磐石。
云瑯誠懇道歉:“做假人放在窗前,迷惑你們,是我不對。”
玄鐵衛巍然屹立,穩如泰山。
云瑯:“三番兩次扔小木條,觸發機關,讓你們徒勞結陣御敵了九次,也是我不對。”
玄鐵衛不為所動。
云瑯長這麼大沒道過這麼多次歉,深呼深吸,壓壓脾氣:“把太師椅拆成小木條,也是……”
玄鐵衛打斷他:“云公子。”
云瑯沒壓住脾氣,一個雪球飛過去,砸了他一臉。
玄鐵衛抹干凈臉上的雪,一絲不茍:“我等奉命在此駐守,要做什麼,都要報給王爺定奪。
”
云小侯爺已經困在籠子里賞了一個時辰的雪,豁出去了,鐵骨錚錚:“那就去報!我還能把你們王爺怎麼——”
玄鐵衛:“侍衛司的人來了,王爺正在書房會客,不準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