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侍女應了一聲,謝過內宦,帶著沈嶠他們入內。
皇后聽說皇帝允許自己娘家人入宮探望的消息,早早就帶著兩個弟弟坐在正殿等著。
照理說,皇后為六宮之主,想要娘家人入宮并不需要知會皇帝,但自晉代之后,禮樂崩壞,規制混亂,到了宇文赟這里,更是別出心裁,居然同時立了五位皇后,普六茹氏雖然位分最尊,但古往今來誰碰見過這樣的事,哪怕劉聰,也才立了四個皇后,宇文赟簡直前無古人,普六茹氏也是豪門出身,哪怕面上不露,心里不可能不憋屈。
連日來的軟禁,讓她見到娘家來人,眼圈立馬就紅了。
侍女行禮道:“主公和主母十分記掛皇后與兩位郎君,特地準備了些衣物吃食,命婢子等人入宮呈送。”
她一面說,一面作了個手勢。
皇后立刻明白了,引他們到內殿側間。
“外頭有人看著,這里說話,外面也不會聽見,足夠隱秘。阿爹阿娘想必有什麼話要你們轉告罷?”
侍女什麼也沒說,側身一讓,讓出身后的人。
皇后原本見他們低垂著頭,服色也差別無二,并未多加留意,此時一看,頓時發覺不對。
她娘家好像沒這麼高的侍女罷?好像比她宮里的人都高出一個頭來。
“你們是……?”
邊沿梅無意廢話,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與沈嶠的身份,然后將救人的計劃與皇后一說。
皇后面露難色:“這樣太危險了,你們有所不知,雪庭大師雖然出宮去了,但他的徒弟還留在宮中為皇帝講經,宮中還有合歡宗的人在,這一路還要帶著我們,兩位只怕力有不逮,稍有差池就會功虧一簣。
”
她不是江湖中人,又嫁入宮中多年,就算知道浣月宗和玄都山,也不知道沈嶠的武功到底多厲害。
邊沿梅也沒空與她多說:“我們受隨國公之托,若無一點把握,也不可能兵行險招。”
普六茹氏還有猶豫:“可這些侍女與我素來患難與共,我們這一走,她們必然要受遷怒……”
邊沿梅:“聽說殿下與朱皇后關系很好,我們前腳一走,你親近的幾個侍女可以前往朱皇后那里避一避,皇帝顧著我們這一頭,也不會想起去追那幾個侍女的。”
皇后兩個弟弟倒是認得邊沿梅,已經起身走到他身旁,沈嶠與邊沿梅一手一個抱起來,皇后見狀也顧不上多說,趕緊起身跟在后面。
但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皇后的心腹侍女卻匆匆推門進來,急道:“不好了,殿下,陛下帶著人過來了!”
皇帝千年萬年也難得來一趟,皇后也是一愣。
宇文赟這一來,隨身必然有合歡宗或佛門的高手陪伴左右,沈嶠他們再想帶人出去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邊沿梅與沈嶠相視一眼,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
皇后只來得及匆匆交代兩個弟弟不要露出形跡,宇文赟已經帶著人到了。
宇文赟性情很古怪,這種古怪也許是因為被嚴厲的先帝壓制久了,猛然一下子解放之后直接就奔往極端,否則實在沒法解釋。皇后普六茹氏性情很好,處事公正,對待那些被宇文赟虐待處罰的宮妃,能幫忙的她都會伸手幫一把,在宮里的人緣很好,對宇文赟的辱罵也都是默默忍耐,安之若素,可就這樣一個人,都受不了宇文赟的反復無常,可見這個帝王的性情已經糟糕到何種程度了,有宇文憲等人的前車之鑒,普六茹堅哪怕沒有反心,也都被他逼得反心高漲了。
為了盡情享樂不用被大臣進諫,宇文赟禪位給兒子宇文闡,卻不當太上皇,還自封為天元皇帝,對周朝大臣來說,這種奇葩事也是頭一回見,眾人就是嘴上不說,心中難免也暗道荒唐。
平時宇文赟很少來看皇后,一見她就是為了過來罵她瀉火,今天出奇地臉色卻很好,還帶著笑容,春風滿面。
皇后迎出殿門外頭,又被宇文赟拉著手走進來,又問她兩個弟弟:“小舅子們在宮里住得可還習慣?”
普六茹堅的大兒子訥訥不言,小兒子卻伶俐些,拉著兄長行禮:“多謝陛下的關照,我們都很好。”
宇文赟笑吟吟道:“隨國公今日給你們送了什麼好東西過來?”
話說著,視線卻落在沈嶠等人身上。
皇后:“都是些吃食衣物,不值一提。”
宇文赟:“皇宮要什麼沒有,你父親也忒多事了,還要專門讓人從宮外送,莫不是覺得朕在宮里虧待了你?”
皇后忙道:“陛下言重了,只因弟弟們都隨妾住在宮中,他們自幼就沒出過遠門,家中父母難免溺愛些,還請陛下勿怪。”
“你急什麼,朕又沒說不行,要是不行,他們也進不了宮了!”宇文赟輕笑一聲,對沈嶠道:“你,抬起頭來。”
沈嶠當然不能裝沒聽見。
宇文赟:“方才朕就覺得你輪廓不錯,雖然膚色暗沉了點,但若是好生調養,說不定能更上一層樓呢!”
沈嶠萬沒想到邊沿梅這烏鴉嘴一語成讖,自己竟真讓皇帝給調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