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順帶奉承了兩句:“小人看三位郎君像是江湖行走的,沒想到還有讀書人的愛好,真乃文武雙全!”
沈嶠實在想不出碧霞宗有何吸引晏無師之處,只能歸結于對方心血來潮,可沒想到這一興起,直接就走了一路,對方從頭到尾興致不減,也沒提出要分別,眼看就要踏進碧霞宗大門了,沈嶠頭疼不已,只怕這兇神給人家門派帶來什麼麻煩,屢屢想擺脫他卻未果,反倒是被調戲了一路,令他郁悶之極此時聽說方圓十里的客棧都住滿了,他不由微微蹙眉,心下思忖是否要連夜上山,反正碧霞宗就在半山腰,若非顧及宇文誦人小單薄,這點路程于他而言不在話下。
晏無師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床榻給宇文誦睡,你我在外間對弈不好麼?”
沈嶠苦笑:“晏宗主到底上碧霞宗作甚,直到此刻還不肯據實相告麼?”
晏無師:“本座說為了你,你又不信。”
沈嶠搖搖頭,他自然是不信的:“我現在武功雖然逐漸恢復,已有了從前八九成的水準,但要說與你旗鼓相當,還是勉強了些,打起來也勝算不大,現在還不配當你的對手。”
晏無師挑眉:“沈道長,枉你道家修行講究清靜無為,你卻成日將打打殺殺掛在心頭,戾氣甚重,這樣下去要何年何月才能領悟至道之境?”
他的目光從沈嶠和宇文誦兩人如出一轍的無語表情上掃過,隨口道:“聽說碧霞宗有一絕色美人,名曰岳昆池。”
沈嶠受驚不小:“那是宗主師兄,而且,那是位郎君,你竟……?!”
晏無師:“那宗主總該是個女的了罷?”
沈嶠:“不錯……”
晏無師:“那就重來一遍,聽說碧霞宗宗主是位絕色美人,比元秀秀有過之而無不及,本座慕名已久,正欲一見。”
沈嶠:“……”
你這個樣子完全不像慕名已久。
無論如何,晏無師非要跟著,沈嶠也拿他沒辦法,在尚未弄清對方來意之前,總不能自作主張將他攔在外頭,平白為碧霞宗樹敵。
用完飯,伙計帶著三人去看房間。
房間倒真如東家所說的那般布置雅潔,不說沈嶠這般隨遇而安的,連宇文誦都露出歡喜表情,看在未來徒弟的份上,沈嶠覺得在此棲身一晚也無妨。
宇文誦早早被催促上床歇息,晏無師卻拉著沈嶠:“來下一局。”
沈嶠婉拒:“貧道棋藝不精。”
晏無師淡淡道:“那時你眼睛壞了,還能自己與自己下盲棋罷。”
沈嶠沒想到他記得那樣清楚,當下有點尷尬,也不好再拒絕,只能坐下來。
第一局,沈嶠險勝。
他對沈嶠道:“你我水平相當,此次不過偶有失誤,總得讓本座也有個贏的機會,方才公平。”
沈嶠本想去打坐練功,聽了這話終歸心有不忍:“好罷,那邊再下一局。”
第二局,沈嶠敗給晏無師,但這次的棋面比上回更險,幾乎僅有一子之差。
晏無師柔聲寬慰他道:“我不過是占了先手罷了,這次由你開局罷。”
沈嶠蹙眉看著棋面,只覺其中仿佛有些古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本無爭強好勝之心,聞言就道:“不下了,輸贏乃兵家常事,一勝一負,正好扯平。”
晏無師:“這棋局也如劍道,不知你可悟出什麼了?”
沈嶠一愣,端詳片刻,搖搖頭:“恕我愚鈍,看不出來。”
晏無師:“再下一局,你好好體會,一進一退,正如揮劍對敵,一通則百通。”
沈嶠對他武功上的見地素來還是很佩服的,聞言就答應了,果然更加認真地對待起來。
晏無師心說這可真好騙,隨口胡謅的也能信。
第三局,二人終于戰成平手。
此時烏黑一片的天空終因日出而染上微微金邊。
沈嶠盯著棋盤看了半晌,終于看出個中玄妙:“聽說棋面如戰場,可以讀盡人心與兵法,但我卻看不出這其中與劍道有何關聯,是不是你故意誆我?”
晏無師若無其事:“當然沒有,你誤會了。”
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只是覺得對方苦苦思考的樣子十分有趣。
沈嶠:“那能否請晏宗主將你領悟到的告知一二,好讓貧道也開開竅?”
晏無師起身:“天亮了,本座去叫醒宇文誦,玉不琢不成器,他該練劍了。”
沈嶠:“……”
第92章
沈嶠帶著宇文誦上山,晏無師則始終不遠不近地綴在后面,左右顧盼,意態悠閑。
碧霞宗遭遇大變之后,門中人手甚少,還須在門派四處布防巡視,連個在山下設哨崗駐守的人手都抽調不出來,沈嶠一路暢通無阻,及至快要接近山門時,方才看見一個人影提著劍走來。
“不知何方高人,駕臨碧霞宗!”對方說完這句話才看見是沈嶠,一臉防備登時化作喜出望外,連語調都格外不同了,“沈道長,是您啊!”
沈嶠笑道:“元白,你武功又有精進了,真是可喜可賀!”
范元白是岳昆池的徒弟,自然也算沈嶠晚輩,直呼其名并無不妥。
沈嶠當日與昆邪一戰,碧霞宗眾人親眼所見,對他的本事也清楚得很,所以聽見沈嶠這樣一說,范元白反倒越發高興:“多謝沈道長夸贊,您快里邊請,師尊和掌門師叔他們都惦記著您呢,見您一去這麼久沒音訊,還找人打聽您的消息,聽說您在長安力敵合歡宗兩個長老,將他們斃于劍下,碧霞宗上下都高興得很,您可真是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