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觀主看見沈嶠的表情,張口無聲地問。
沈嶠捂嘴忍住咳嗽的欲望,以手蘸水在桌面上飛快寫下幾個字:蕭瑟,合歡宗門下,元秀秀弟子,我是與跟桑景行交手受傷的。
元秀秀和桑景行固然有矛盾,可他們都是合歡宗的人,沈嶠很難想象蕭瑟忽然找上門會有什麼好事。
十五還有些不明所以,觀主卻明白了,他的臉色又青又白,也變得厲害。
先前借宿時,沈嶠還當這一大二小三人只是尋常道士,直到觀主給自己看病把脈,他才知道對方很可能也是江湖中人。
不過此刻對方什麼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蕭瑟現在找上門,肯定來者不善,而且十有八九是來找沈嶠的。
“我叫蕭瑟。”他們聽見對方道,聲音柔和,像是來訪客,而非來找麻煩的。“小道士,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沈嶠的人?”
“沒,沒有!”
蕭瑟笑了起來:“小道士,你連撒謊都不會,說罷,他在哪里?”
初一大聲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快出去,否則等我師父回來,他會打死你的!”
蕭瑟半點火氣也無,柔聲道:“你不說,我只好帶你回去給桑長老交差了,他現在脾氣大得很,那些美人兒已經被他弄死三個了,我正愁沒人能給他老人家發泄火氣呢,你可別為了一個沈嶠,去做這種傻事呀!”
地窖那頭,觀主死死按住想要下床出去的沈嶠,力氣大得沈嶠根本無法反抗。
“聽我說!”他壓低了聲音,嘴巴貼在沈嶠耳邊,“合歡宗的人嗜殺如命,不會因為你出去就放過初一,只能你們兩個人一起搭上,你留在這里,照顧十五,我出去!”
沈嶠明知對方說的是事實,卻無法想象自己安然躲在這里,讓別人去面對本是自己去承擔的事情。
他搖搖頭,正想說自己拼死也要保住初一,觀主卻出手迅如閃電點了他的穴道,又飛快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塞進他手里:“若有什麼事,你就帶著十五去泰山碧霞宗,就說不肖門徒竺冷泉在外面收了徒弟,讓他回去認祖歸宗,重列門墻。”
觀主說完,順道也點了十五的穴道,又對他們道:“我手法不重,再過一刻鐘約莫就能解了,沈嶠,我把十五托付給你了,你記得這份責任。”
說罷他起身,頭也不回離開地窖。
離開地窖的門通往幾個方向,觀主為免直接出去被對方發現地窖入口,便特意從另一處屋子里的出口走出去。
“天都黑了,誰在擾人清夢啊!”他伸了個懶腰,一臉睡意惺忪。“你是誰,干嘛抓著我徒弟不放?”
“師父!”初一的肩膀被蕭瑟捏在手里,看見觀主的身影,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你就是此間觀主?”蕭瑟問。
“不錯,你到底是何人?”觀主皺眉,“我徒弟有什麼得罪之處,由我這個師父來向你賠罪就是,還請放了他。”
蕭瑟沒有松手,視線掃過觀主手里提著的劍,微微一笑:“沈嶠在哪里?”
觀主:“沈嶠是誰?我沒聽過此人。”
蕭瑟瞇起眼:“大家都是明白人,裝傻對你來說并沒有什麼好處,你說我現在要是把你徒弟的肩膀捏碎,他會不會吃不住痛,把你想要藏的人給出賣了?”
他手下用力,初一哇哇亂叫,嘴里開始用各種市井俚語問候蕭瑟的祖宗十八代。
“住手!”觀主不再猶豫,抽劍出鞘,劍鋒微蕩,飛身朝對方掠去。
蕭瑟沒有松開初一,他手里提著一個人,身形速度卻分毫不慢,手中拍出一掌,嘴里悶哼一聲:“你師父的差事,倒要我來承擔不成,再不出來,就自己逼問沈嶠下落,反正這小道士生得也不賴,我帶回去也足以給我師父交差了。”
邊上傳來一聲嬌笑:“蕭師兄,你師父雖為門主,在門中勢力卻還比不上我師父,我看你不如棄暗投明,改拜我師父為師算了!”
蕭瑟悶哼一下,沒有接話。
觀主卻臉色大變。
伴隨著笑聲,又有兩人出現在他面前。
一人身著白衣,嬌俏甜美,正是數度與沈嶠打交道的白茸。
還有一人,雖然光頭卻不是和尚,衣裳比尋常世家子弟還要華麗,看上去有點格格不入。
但觀主卻不敢因為他打扮奇怪而小看他,因為他也認得這人的身份。
合歡宗又一棘手人物,閻狩。
其人外號“血手佛子”,說的正是他外貌端莊似佛子,內心卻殘忍如惡魔,一雙手血跡斑斑,不知沾了多少性命在上頭。
閻狩雖不像霍西京那樣變態,成日喜歡剝人臉皮,可他殺過的人,未必就比霍西京少。
很顯然,桑景行雖然被沈嶠重創,可他心中恨極了沈嶠,自然要派手下弟子將他找出來。
若只有蕭瑟一人,觀主自問還有可能與對方一拼,將他逼退,可現在多了兩個,以一對三,他卻不敢有這樣的把握了。
“把沈嶠交出來。”閻狩道。
也不知他如何動作的,原本還在蕭瑟手里的人,轉眼就到了閻狩手里,初一武功低微,被稍稍磋磨便忍不住淚流滿面,哭喊著叫“師父救我”,可不管他怎麼叫喊,也沒有說出沈嶠和十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