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藥起作用前,趙寧想,還是自己太弱了。
如果……再強一點就好了,那樣大哥就不會受傷。
被人黑吃黑,狄五和老黑遭了算計挨了槍子,死里逃生才保住貨,那第一次見大哥那麼沖動,單槍匹馬闖進點子的老巢,殺了對方老大。
至此,郁家少主終于在道上打出自己的名號。
他和大哥在潮濕炙熱的雨林吃過沒烤熟的蛇肉;在缺藥少醫的條件下就這樣挖了子彈處理傷口;跳車摔斷腿后跳進江里才勉強活命;守一條新線三天三夜沒合眼,郁晟儒從頭跟到尾,中途起碼解決了五批殺手;還有,還有……哪怕最困難的時候,大哥也沒有斷過對自己母親的照看,還有葛天妹妹的看護。
郁晟儒絕不是那種只叫手下拼命從不自己做事的老大,他生于黑暗,游走在陰影與光明的交界,心中自有一套原則仗義可靠,身手了得智計雙全,殺人時絕不心軟,卻事事言出必行。
趙寧想,大哥就是他心里的梟雄。
這樣的日子過了足足三年,郁晟儒韜光養晦,隱忍不發。
靠著手里積攢的勢力和這幾年搏命打來的人脈和渠道,趙寧陪他一路成為嵐省最大的地下軍火供應商。
混黑道的什麼都干,什麼賺錢做什麼,但郁晟儒沒有。從一開始,大哥就定死了規矩——七個人誰都不許沾毒,更不許把毒品賣回華國。這也成為郁晟儒和郁家翻臉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所謂忠義與原則,總是要有實力和拳頭來維護。
趙寧始終牢記大哥在金三角和他說的話:
如果你非常想要一樣東西,要等它自己來靠近。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變成它的全世界,讓它不得不來依附。
若被人視為異類絞殺,說到底還是不夠強大。
要做就做最好的那個,聽見名字,就讓人風聲鶴唳,望而生畏。
回到郁家那天,郁晟儒沒去老宅。
趙寧沒想到大哥真的說到做到,那群在葬禮上耀武揚威的老家伙一步一步跪著進門,磕頭只求一條活路。
“都是叔伯,說什麼活不活的?”年輕的獅子森然一笑,獠牙上都帶著血腥氣。
“不過是小輩們不懂事,打著長輩旗號做些壞規矩的事;”
“叔伯放心,郁晟儒從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趙寧看著燕九把這群老家伙的兒子孫子一個一個提出來,身體不好的幾個老東西當場昏厥。
“該是我的東西,總歸要物歸原主。”
“但不是你給的,是我郁晟儒,自己拿回來的。”
大哥沒殺他們,圈禁起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沒幾年好活。但被燕九抓來的,一個都沒活。
沒有人覺得少主心狠有異議。成王敗寇,如果今天失敗的是他們,下場恐怕比這更慘百倍——畢竟郁晟儒沒下手折磨,痛痛快快送人上了路。
那枚象征郁家家主的麒麟印章,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他手里。
那年郁晟儒二十一,趙寧十九。他的少主終于一飛沖天,直擊長空。
時局平穩后,郁晟儒開始折騰他們了。
趙寧真是沒想到,做流氓就算了,還要做一個有文化的流氓。
老黑哀嚎著去念了金融和管理,葛天也被逼著讀了一個管理和營銷,趙寧自己則念了醫科大,狄五選擇了外語和物流——是的,少主還要求要起碼輔修一門,連燕九都上了個體院。
只有七月依靠過硬的綜合素質逃脫魔爪。
別問,問就是晟爺神通廣大。
此時偏安一隅已經無法滿足郁晟儒的野心,終于兩年后,一個月黑風高的暴雨夜,趙寧燕九狄五帶著子殺一隊和血戈堂夜襲當時最大的勢力——焰心幫。
一擊即中,大獲全勝,嵐省黑道鰲頭從此易主。
耗時一年,晟爺鐵血手腕收歸各方勢力,此后盤踞嵐省地下世界數十年,無可撼動。
彼時郁晟儒二十四,趙寧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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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學的金融與管理有了用武之地,晟爺除了涉黑,開始往光明里橫插一腳,正經做生意洗黑錢。
二十九歲那年,郁晟儒成為西南地區最大的黑道教父。
三十三歲那年,勢力擴展至東南亞,堂口遍布亞洲至北美,郁晟儒一躍成為亞太地區最大的軍火供應商,手里握著最周密的走私線,以放射性的范圍廣布國外。
從郁家少主到西南晟爺,這條路,趙寧陪著他的大哥走了十五年。
此后晟爺愈發低調,大部分指令都由他代為傳達。
晟爺事事順心,做到極致,唯獨一樣,身邊沒有一個可知冷暖可貼心的人。
少主有一個整個家族都閉口不談的母親,著實沒帶來什麼母愛,說到底晟爺也不是吃奶長大的,已經習慣在黑暗中潛行的男人,靠征服與成功獲得快感。
那些犬馬聲色里的漂亮小男孩,嘴里說著喜歡和愛,眼里閃爍著欲望與崇拜。而大哥眼里只有清醒里包裹的調笑與漫不經心。
郁晟儒一路刀光劍影走到今天,絕不是一個會縱情聲色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