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不敢走的把人守著。他已經可以通過瞿淮握著自己手的力度來判斷疼痛的深淺,床頭看著一盞小燈,暖黃色的余光下,郁晟儒摩挲著小狼崽沒骨折的那只手,才有一點心安落定的溫熱燙在胸口。
不得不承認,他在害怕。
以七月的預估,幾個小時以后瞿淮就會醒,然而郁晟儒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暴躁的獅子帶著手足無措的慌亂,那是十多年來老黑從沒見過的慌張——哪怕是之前在東南亞的雨林,郁晟儒自己身中數槍,也依舊不慌不忙指揮眾人成功突圍。
“怎麼回事,七月不是說最多五個小時以后就會醒嗎?這他媽都睡了快十二個小時了!”
“大哥別急,”老黑也很忐忑:“再等等,七月說嫂子有輕微腦震蕩,醒的時間會晚一些。”
等待是最鈍利的軟刀子,凌遲翻騰在郁晟儒的心上,每多看一眼,就多一道血痂。趙寧被他派去收拾殘局,把老黑趕出門,郁晟儒關上病房,搬椅子坐在床前,就這樣干等。
瞿淮剛睜眼就看見這樣一幅場景,床邊坐著個人,閉目低頭打著瞌睡,男人的手心上還握著自己的手,動作輕柔怕碰疼了他。
郁晟儒沒有事……太好了。
記憶被無限放大,停留在他把人護在身下的那一刻,還有終于說出口的。
我愛你。
人還不能動彈,但那雙冰雪通透的眼睛是天湖最澄凈的池水,男人的模樣倒映在溫柔的湖床,水面漾漾,沁出瞿淮心底的豁達。
燒傷未愈,手還打著石膏,全身疼痛都在叫囂,瞿淮竟感受到一絲快意和釋然。
當年父母拼盡全力換他求生,除了怨恨始作俑者,瞿淮不懂,何以放棄自己保全他人。直到那天殺機初現,火光炙熱中,他才明白。
原來用生命去保護愛人,是一件痛到極致都能感覺幸福的事。
后背燒傷只能趴著,瞿淮扭扭腦袋想換個方向,卻驚醒了椅子上小眠的男人。
“寶貝,你醒了!”郁晟儒大喜過望,伸手按了呼叫按鈕,“有哪兒不舒服嗎?我叫醫生來!”
端起一旁晾好的溫水,郁晟儒插上吸管,雖然一直拿著棉簽沾淡鹽水抹嘴唇,但長時間沒飲水嘴角有些起皮,郁晟儒拿著杯子,看著瞿淮小口小口慢慢喝到見底。
這是他涼好的第七杯,終于不是被自己倒了。
“我沒事,”瞿淮看他手忙腳亂,一臉驚喜又無措的圍著自己轉:“你別轉了,我頭暈,背還疼。”
“來了來了,大哥,七月來了。”老黑在門口扯著嗓子喊,郁晟儒轉身掩飾臉上一絲窘迫,給他開門。
“嫂子,”七月看他醒了,平日甚少表情的臉難得流出一絲笑意:“得罪了,我檢查一下傷,您忍著點疼。”
被子掀開,原本光潔如玉的背部纏滿繃帶,緋紅的血印和結痂的血塊散落至肩膀和腰腹,星星點點,郁晟儒俊黑的眼里全是心痛和恨意。
如果不是要救他。
“燒傷有點嚴重,主要還是爆炸后產生的氣流加上碎片造成的直接損害。”
“嫂子,以后不能這樣沖動。”七月給他拉上被子,一臉嚴肅:“這次是你僥幸,老K以為大哥認不出你會直接死在碼頭,只在倉庫角落里埋了一個,還有貨物遮蓋,你離得遠反應也快。
再近個十米,人就沒了。”
“呸呸呸,說什麼呢,沒有下次了。”老黑看著大哥一點一點黑下去的臉,狠狠扯了七月袖子一把,把人連扯帶拽牽出門。
“唉,別別別,別扯我,大哥,我等會叫人把藥送來,一定按時吃。老黑你擰到我肉了!”
郁晟儒望著他毛茸茸的后腦勺,眼里有晦澀不明的東西在翻動。
“嘶,”瞿淮試圖伸手拿到自己手機,卻帶起背后的傷。
“你亂動什麼!不會使喚我給你拿!”郁晟儒快被他氣死,他多寶貝的心肝兒,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兒,氣得他喘氣兒都疼。
“我,我是不是曠課了?”學霸的靈魂意識刻在骨子里,永不熄滅。
“……”冷靜,人剛醒,兇一兇萬一暈過去了怎麼辦。
“你說話啊,”瞿淮臉都白了,“我睡了幾天,完了,你沒幫我請假嗎?宋方白他們知道嗎?曠課要扣平時分的!”
!!!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郁晟儒把那只沒斷的手給抓回來放枕墊上,在他耳邊沉聲,一字一句炸在他心坎上:“給你請假了,說你出了車禍,假條還在我兜里揣著;”
“打了招呼不會扣你平時分,作業什麼的室友他們會給你留意;”
“每堂課的PPT讓你同學給拷了一份,等出院了回家休養你可以慢慢看;”
“還有什麼問題嗎,寶寶?”
“沒有的話,你乖一點,聽老公的話,好好養傷,好不好?”
“早點好起來,看你躺床上,我心都要疼碎了。”
“寶貝,你乖一點。”郁晟儒臉貼著他,數小時前的生死垂危化為齏粉,男人撐起一方天地,供兩人此刻耳鬢廝磨。
瞿淮覺得一定是花香過于濃郁,才迷得他臉紅耳熱,像溺在緲緲起霧的溫泉,只能埋在枕頭里,臉要滴出血,悶悶說好。
老老實實再不亂動。
晟爺表示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