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
謝爭嗯了一聲,拿出自己的手機,又一次檢查了空白的未接來電記錄。
“你說你……”謝晴無奈似地嘆了口氣:“洛昂和No Name的事,明明我也可以告訴你。為什麼非要去找外人?”
“還是說,你對我的信任,還沒有對那個失敗科學家的多?”
謝晴一只手撐在方向盤上,托住半邊側臉,這也是謝爭的習慣動作,似乎證明著兩人之間的某種聯系,卻又并不足夠。
“我說過,我會自己找到他的所有答案。”謝爭斂眉,像是思考著什麼:“別人送上來的答案,總是有基于目的的加工成分。”
謝晴不算贊同地挑眉:“可如果你早一點知道七年前的事,就會早做決定,設法回到謝家。說不定,你可以說服父親救你們。”
“我想,你也猜到你小男朋友現在的情況了。”謝晴看著那雙垂下去的和自己肖似的眼睛:“現在這樣,你舍得嗎?”
“……沒有人能救我們。”
少年低聲的囈語讓謝晴微微愣住,而女人從那雙眼里看到不該屬于少年人的、近似蒼涼的薄光。
“我也不能救他。”
謝爭喃喃似的,說著謝晴一時無法理解的話:
“但下一次,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離開了。”
少年輕合的眼角緩緩抬起,看向身邊的女人:“六姐,我知道,你也不是來救我的。”
謝爭迎著女人驟變的目光,彎了彎唇:“可我想,接下來我說的事,你會很感興趣。”
謝晴瞇起眼,盯著眼前十九歲的少年開合的嘴唇。
車內在少年說完話之后有許久的靜默,而后,女人輕聲問:“阿爭,你知道,自己要對抗什麼嗎?”
“不過是障礙罷了。
”謝爭深眸微動,看謝晴背后反光的防彈車:“現在,你可以帶我去見父親了。”
女人微怔,繼而爽朗似地大笑出聲。
“阿爭,你不愧是——”
謝晴一把拉下手閘,干凈利落地將車子開了出去:
“——謝家的兒子。”
謝爭看著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緩緩閉上了眼,聽見自己耳邊洶涌的潮水聲。
他曾經藏在至深的海底,以為只要海足夠深,就能藏住自己和愛人。而少年終究因為自己一時的沉迷與失神,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
現在的謝爭明白,他必須離開這片深海,浮出水面,汲取所有黑暗中孵化與積蓄的力量,然后在兇狠的浪濤中用盡全力成長,而留給謝爭成長的時間是由岑卯決定的。
謝爭知道,岑卯會非常、非常努力,縮短給他的時間,謝爭必須付出與之對應的力氣,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找到岑卯,帶走岑卯,成為那個強大到足以守住他的骨與愛的人。
到那時候,謝爭會給岑卯一點小小的懲罰,讓岑卯知道,這個世界上也有人會因為岑卯的痛苦而更加痛苦,岑卯不能再自私地承擔苦難。再之后,謝爭閉著眼睛想,他會用盡全力愛他。
他要無聲地告訴岑卯,從此以后,岑卯可以在謝爭面前做想做的任何事,無論欺騙或隱藏,索求或逃避,依賴或拒絕,謝爭都會相信岑卯的愛。這是岑卯經受一切煎熬之后,該有的報償。
而謝爭會清除前路上所有的障礙,不會再讓岑卯一個人離開。
少年睜開眼,看著遠方逐漸出現的偌大的森嚴宅院,在心底念出那人的名字。
卯卯。
他想,這個名字可以給他足夠的勇氣,開始這場無間的旅程了。
新盟機密法庭外,宋寧完成了自己的證詞環節,出門抽一支煙。
他看到停車場里一輛白色的車子,像是救護車,又比尋常見過的救護車高級許多。男人意識到什麼,靠近了車子,不大講究地往什麼也看不到的單面玻璃里看去。
他站了很久,聽見里面不算陌生的罵臟話似的動靜,也對著玻璃罵了一句。
“……去他媽的不回來。”
宋寧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那輛白色的長車。
車內,陸鳴握著自己剛做完手術尚且不能活動的新婚丈夫的手,對著窗外宋寧離開的背影揮了拳頭。
“看個屁啊!”陸鳴恨恨似的:“就他眼神好使!要不是看他剛剛庭上幫你弟說了不少好話,我他媽肯定下車揍他了。”
岑辛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兩下,陸鳴就不再吭聲了。
病床上的Omega轉了轉臉,陸鳴立刻摸來了他的手機,看向屏幕上的來電,微微一怔。
“小謝的。”陸鳴張了張嘴,順手按上了一旁法庭直播屏幕上的靜音鍵:“他上周剛被謝家認回去,不會他媽的知道了吧?”
岑辛搖了搖頭,拿過手機,接通了電話。
“手術還順利嗎?”
少年的聲音意外平靜,而岑辛卻已經看穿了這人慣常的隱藏,用盡量穩的氣息告訴他還算順利,順便恭喜了他。
少年停了片刻,才自言自語似的問:“恭喜我什麼?”
岑辛仿佛陷入沉思之中,許久,才問:“為什麼這時候打電話來?”
少年像是輕笑一聲,卻沒有任何笑意:“你也會有問題想要問別人嗎?”
岑辛無話,而少年也沒有太多為難這個剛撿回一條命的戀人的兄長,只輕聲說:“我現在才聯系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什麼也不會告訴我,而這應該是卯卯要求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