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且,你也沒有非要她的命。”少年牽牽唇角:“雖然每次我們來的時候,你都會把那些實驗儀器的功率開到最大。但如果她沒有那麼經常來實驗室要求提前手術,就不會一次次暴露在輻射下,她的病也不會惡化得那麼快。”
“你是在懲罰她,是嗎?”
謝爭征詢似的問,卻好像已經做出了判斷。而顧青不動聲色地沉默著,許久,笑了一聲:“在這件事上,我們應該是同謀吧。”
男人盯著少年顯出鋒銳的臉部棱角,他目睹著這張臉一點一點長成如今的模樣,讓他驚艷,甚至無法自控地自豪,于是明知故問:
“我倒是很好奇,同樣的輻射,你和那個Beta男孩不是沒事嗎?”
謝爭和顧青對視著,像在對他示意一種默契:
“我準備了和您一樣的茶。”少年含蓄地一笑:“每次他來我的地下室,我就會請他……喝一點茶。”
謝爭看著男人手中的茶杯,眼底微光翕動:
“和懲罰相比,我更喜歡給人獎勵。”
少年垂眼,像個在導師面前表達不同觀點的謙虛學生:“您在給我們做檢查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了,對嗎?”
顧青眼里有迸發后盡力斂去的灼熱,他忍耐著這種久違的激動,放低聲音問:
“所以,你這次為什麼來?”男人瞟了一眼桌上的盒子:“我不認為你是來感謝我幫你這個忙的。”
謝爭這才拉開顧青對面的椅子,坐到男人的對面:“是有別的問題,想請教顧博士。”
顧青在少年示意似的目光下拿過那只精致的盒子:“是禮物嗎?不會是你給我準備的潘多拉魔盒吧?”
男人和藹地笑起來,辦公室里的氛圍就更加像一場師生之間的對談,而謝爭掩去了眼中的鋒銳,輕聲說:
“那個盒子,您不是已經打開了嗎?”
顧青的笑聲緩緩停下,眼角浮現出松弛而深刻的紋路。他端詳了一會兒桌上的盒子,拆開了包裝,繼而屏息似的,拿出了盒中立著的試管。
“我想,你可能已經知道了。”
謝爭看著那只試管中淺紅色的液體,是碾碎的花瓣一樣的顏色:
“我在分化那天,遇到了我的愛人。”
少年深色的瞳被試管中的紅染得偏近溫柔:“他很特別。特別到我不得不懷疑……這種特別,會不會跟我一樣,是誰的設計。”
“所以我抽取了他的腺液,借助這個學期的實驗室資源,做了一些不值一提的檢查。”
謝爭看著顧青捏在試管上端微微顫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很難覺察的厭惡的光,像是很希望砍掉那只在試管上留下指紋的手指。
“我知道,你是故意讓我看到那份資料的。就像……一個已經失去學術能力的老師,向他的學生炫耀自己過去的成就。”
顧青拿著試管的手僵住了,視線慢慢移回謝爭幾乎已經看不到笑意的臉上。
“我查了之前那些供體的資料。當然,也要多謝你在我每次來實驗室的時候,或多或少向我透露的數據庫線索。我知道,你想看到我的能力。因為在你看來,我的能力都是你創造的。”
少年低垂的眼瞼落下陰影,男人無法辨識他的情緒,卻在危險之中,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
“總之,我發現你對供體的監測相當松散,只在兩個時間點上表現出關注。
一個是他們六歲注射發情期疫苗的時候,另一個則是你不得不給他們做移植手術的時候。”
“這可能是因為,除了我愛人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實驗品通過了六歲時疫苗的那道考核。可后來,我聽他說,他小時候就已經見過他的……哥哥了。”
謝爭眉間微動,流瀉出一點微妙的情緒:
“這不該是你們安排給供體的待遇。所以我想,他的哥哥,也就是岑三,應該打斷了你們,從此以后,你們就對這個唯一成功的實驗品失去了控制。”
“我的確很佩服岑三,那時候他也是個孩子……雖然我覺得他做得還不夠。但很明顯,現在的我也犯了錯。”
謝爭無意似的看著顧青不肯放開試管的手,低聲問:
“所以后來,你們是怎麼重新拿回對他控制權的呢?”
顧青的嘴唇微顫,似乎在抗拒什麼,半晌才答:
“是那個警司……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刺激了他的分化。”
謝爭遮住瞳中深處包藏的火焰,很輕地問:“哦,是什麼手段?”
“岑三過生日的時候,他給平港那些大家族暗中放了風,說岑三就是岑家這一代的……哦,鳳骨。”
顧青皺了皺眉:“你既然知道0號的基因情況,就應該也知道這個所謂的傳說真相了。”
“那時候,岑三才……接手岑家。他是一個Omega,這些Alpha被他騎在頭上,本來就有很多不滿。洛昂是個很會煽風點火的人,他成功地點燃了那些家族的貪婪和憤怒,讓他們共同決定釜底抽薪,合伙綁了岑三,讓自己家族的Alpha繼承人……都嘗一嘗鳳骨的福蔭。”
顧青臉上露出不認同的神色,但似乎并非義憤,更像是覺得某些同類的行為不夠體面、有辱斯文似的:
“當時,洛昂只是打算用這種方式打擊岑三,借機把0號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