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時候,我也不得不感嘆命運的偉大與神奇之處。”洛昂放低了聲音,像是認真地感慨,而那些宏大的用詞被他講出來時并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如果沒有遇到Bunny,這位小朋友的逃跑計劃就不會被我發現,你說是嗎?”
男人像是刻意沉默了片刻,才柔聲問:“你覺得我應該放走他們,成全這對年輕的愛人嗎?”
岑辛看著窗外的夜色。此時晏繁已經從另一個出口開車出去,路上還算清靜。而后視鏡中那輛黑色車子始終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竟讓岑辛這個被瞄準的對象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洛昂,你并沒有真正做過父親,是不是?”
岑辛輕聲問,那邊的男人少見梗住,又很快笑著說:“我對你們族人重視的延續血脈的確不大感興趣,怎麼了?”
“因為所有的父親,都會在某一天學會這個道理。”岑辛的眼中映出車燈的流光,話音清寡而明晰:
“你無法控制任何人,即使這個人因你而生。”
岑辛掛斷了電話。
陸鳴看著岑辛白透的額上露出的虛汗,很快把人拉到懷里,一邊幫岑辛按摩手上的穴位,一邊幫他揉胸口。
后視鏡里又一次露出車燈的流明,陸鳴忍不住罵了一聲:“手機給我,我給宋寧打電話,大半夜的開大燈跟蹤,這他媽跟瞎子呢?”
“讓他跟。”岑辛閉上眼,像是舒了口氣,陸鳴把藥送到他嘴里,看著Omega合上沒什麼血色的唇,喉間微動。
陸鳴沒有再多問什麼,就想聊點別的讓懷里的人輕松下來,想來想去,問:“你覺得你弟弟這個男朋友,靠譜嗎?”
岑辛閉著眼靠在他肩上,眼皮輕動:“比你靠譜一點。”
陸鳴忍不住嘖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想了想,又問:“我怎麼總覺得好像哪兒不大對呢。阿卯那個體質,真能跟Alpha……談戀愛嗎?”
陸鳴明顯想說的是更直接的話,比如岑卯作為一個發情期只想跟人打架的Omega,是不是真的能被Alpha按在身下操。而這些話在岑辛這個護弟狂魔面前說,好像都不大合適。
岑辛沒有答,像是睡著了。陸鳴盯著手里捏著的脆弱手掌,不知為何想起今天見到的少年臉上挑不出什麼問題的微笑。
“才十八啊。”陸鳴感嘆一聲:“岑卯這小子,讓人家開葷沒有啊……”
公寓臥室的雙人床上,岑卯穿著綴滿兔子的家居服,趴在少年的腿上,在學霸男朋友的輔導下做白天從書店買來的數獨游戲。
Omega纖細的眉緊皺著,在少年循循善誘的提醒下,往方框里填數字。他看書容易睡著,對數字的適應程度反而好一些,加上記憶力不錯,也漸漸發現了一些這種游戲的樂趣。
“這里現在有幾種可能?”少年指著一個他糾結了很久的方框,問。
“3……4……9……”岑卯上下掃過幾排,很慢地數著。
“可這里如果是3,上面那排的3就必須在這個位置——就重復了,對不對?”少年幫他分析著,看到岑卯露出微微醒悟的表情。
“那就不是3了。”岑卯在寫滿小數字的方格中劃掉一個數字,又糾結了一會兒,有些失去耐心地仰頭問少年:“是4還是9啊?”
“不確定的時候,可以賭一賭。”少年對他縱容似的輕笑:“選一個喜歡的試試就行了。
”
岑卯毫不猶豫地選了9,少年唇角微動,問:“為什麼選9啊?”
“我喜歡9。”Omega嫩紅的唇咬著筆帽,盯著一堆數字模糊地說。
少年像是要故意逗他,又問:“要是9是錯的呢?”
“錯就錯了吧……不是你告訴我選一個喜歡的嗎?”岑卯抬眼,抱怨地看他。
少年像是沒忍住,在他揚起來的微濕的唇上啄了一下,問:“你這麼清楚自己喜歡什麼嗎?”
岑卯的注意力被分散了,開始往少年懷里趴,湊上去親吻他總是仿佛不含好意的眼睛:“我只是不喜歡念書,又不是傻。”
親了一下,又嫌不夠,在少年睜眼之前又落了唇,有些年長威嚴地提醒他:“不要仗著自己聰明就欺負我,你才十八,我比你大六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
少年被他親得發癢似的,忍不住笑得胸口發顫,岑卯被震得臉紅,懷疑自己學錯了話,裝兇問他笑什麼。
“沒什麼。”少年握住岑卯的手臂,把人在自己胸口上貼穩,看Omega透明的眼底:“以后我們吃的鹽和米就一樣多了,看來,我是永遠追不上你了。”
岑卯想了一會兒這當中的邏輯,漸漸控制不住上揚的唇角,把臉貼到少年頸間,很小聲地說:“要是我遇見你的時候也是18歲……就好了。”
“那是我來晚了嗎?”少年還是聽到了這聲弱不可聞的低語,輕聲問他。
岑卯搖搖頭,長得很快的柔軟發絲在少年胸前摩擦,他側耳去聽少年沉穩有力的心跳,有一些希望這里可以是自己永遠的安眠之所。
岑卯的十八歲沒有雙人床和數獨游戲,也沒有戀人安穩的心跳,有的只是血染的罪孽,和一場不可回頭的新的逃亡。
岑卯微微閉上眼,想要在這個懷抱里忘掉什麼似的,卻被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