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的喉骨發出一聲脆響,脖子被擰成一個詭異的角度。
一雙白皙到發光的手緩緩放開,男人滿面青紫地倒在了地上,連慘叫一聲都來不及。
岑卯看著倒在地下的Alpha,又看看自己的手,張開又握緊,像是正在觀察一臺久違啟動的機器是否仍然有效。
他活動了一下四肢,抬頭,看向狹窄走廊的天花板。
帶著Omega繼續向前走的男人們聽到身后的男人沒了動靜,有人向后看,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紛紛回頭,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黑衣隊友。短暫的沉默后,昏暗狹小的回廊中人聲嘈雜。
“媽的,去叫人!”
反應最快的一個剛剛向前跑,就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黑影擊中天靈,瞬間滿臉是血,一聲哀嚎倒地不起。
舞池中的噪音蓋住了哀嚎聲和眾人的驚叫,黑影慢慢抬起頭,過長的額發下,是一雙幾乎稱得上嫵媚的眼睛。
然而除了被綁的Omega,沒人真正看清那雙眼睛的模樣。岑卯動作太快,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腳精準踢中為首一人的膝蓋。那人膝間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頭粉碎的聲音,慘叫著跪倒在地。眾人驚嚇之下紛紛拔刀,向這個不速之客沖去。
貼在墻上不敢動彈的Omega看著那個戴黑色口罩的男人,刀光幾次驚險地擦過他白瓷似的皮膚,卻沒有一絲血光。岑卯僅憑一條長腿反卷了一個黑衣人的手臂,將對方手中刺來的匕首扎回來人胸口。血線在空中劃出利落的弧線,濺出的鮮血沾在他樸素的黑色運動鞋上,看得男孩胃里一陣陣翻騰。
而岑卯卻愈發顯得游刃有余,男孩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佛這人是在進行某種久違的練習。岑卯眼里的情緒一直很生動,卻并非狠戾殺意。非要形容,男孩會想到自己家里成績優異的高中生弟弟做習題卷時的模樣。
他好像在練習使用自己的身體,有時練習也會失敗。男孩看到岑卯將一個人手臂擰到身后,發出響亮的骨頭斷裂的聲響,而岑卯眼中露出某種惱火似的氣餒,又轉向另外一個向他撲來的攻擊者。這一次,他下手的角度有些許不同,可能調整了力度,那條胳膊無聲地軟綿綿垂落下去,而岑卯眼中也好像露出了滿意的笑意。
岑卯愈發熟練,也似乎因為習題的難度低又重復而失去耐心,動作越發迅速兇狠。片刻功夫,黑衣人們已經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呻吟,再沒有一個人爬的起來。
墻上和地板上都沾了血和黏膩難聞的體液,岑卯小心翼翼地踩過污血,走到顫抖的男孩面前,掏出那把沒用過的匕首。
男孩全身一抖,岑卯手起刀落,割斷了綁住男孩的繩子,又撕掉他嘴上的黑色膠帶。
男孩尖叫一聲,岑卯愣住,眼里露出幾分無措:“不好意思,我忘了,這個會有點疼。”
男孩睜大了眼睛,心中對這人一時說不上是恐懼還是感激,只拼命搖頭說沒事。
岑卯許久不曾和人交談,費力地想了一會兒,才問:“你要出去嗎?”
男孩怔愣著,岑卯想想又說:“不快點走的話,很快會有人來。”
岑卯指了指頭頂的監控攝像頭,男孩猛然驚醒似的站起身。
岑卯對他笑笑,讓他不用太著急。隔著口罩,男孩只能看到他彎起的眼睛,卻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臉上陣陣發熱。
岑卯很快帶著男孩擠進舞池,混在興奮的人群中向外走去。
城市中另一處的地下室里,蒼白的屏幕光照亮了黑暗中男人的臉。他的身后是巨大的水族箱,發光的熱帶魚在墨綠色的水草叢林中游弋,像深淵中的星空。
他的臉看起來還很年輕,眉骨有還未褪盡的屬于少年人的棱角,眼部輪廓深鑿,在黑暗中的一點微光里,映出星似的鋒芒,讓人莫名感到危險。
他盯著監控屏幕中岑卯和男孩貼在一起的手臂,手指在低垂眼瞼邊的一顆痣旁輕點。
屏幕上切入新的視訊,一名女性Alpha出現在窗口中。
女人正要開口,看到對面人的表情,停了停。像是猶豫,或是驚恐。
“人已經派出去了。”女性Alpha對男人說:“只是岑家和中心局那邊……”
那人有些疲倦似的,關掉了監控窗口,仰起頭合上了眼,聲音中透出淡淡的不耐:“不是帶了槍嗎。”
對面的女人一怔:“是要跟岑家動手搶人嗎?”
“基本禮節罷了。”年輕男人睜開眼,眼底倒映出水族箱中幽深的流:“岑三不會真動手的。”
他正起身子,喝掉杯里的紅茶:“晚上我會去岑家一趟。”
女人明白了什麼,點點頭掛斷了視訊。
男人站起身,披上深色大衣,又回頭看了一眼桌上清水花瓶中插著的兩支鮮紅花朵,伸手輕輕碰了碰。
花朵成熟過頭,黑暗中深紅的蕊落到桌面上,像干涸的黑色血液,粘在他指尖,散發出致命誘惑的馥郁香氣。
他將罌粟花蕊在指尖碾碎,轉身走上通往地面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