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森然的笑著說:“你不想和他長相廝守麼。”
我不敢動,師兄死在我手下的場景又浮現在我眼前,他胸口的鮮血,無助驚恐的臉,逐漸變成沈玉。
“師尊,你要的糖霜葫蘆。”沈玉端著紅彤彤的盒子走到我面前。
我面無血色的接過。
掌門慈愛的走了過來,摸著沈玉的額發說:“辛苦小玉了,方才凌修說練劍渴了,你能去幫忙端杯茶來麼?”
沈玉聽話的離開了。
“你想做什麼。”我顫聲問。
掌門拿起我手里的糖霜葫蘆吃了口,他分明白眉都皺了,卻說:“不錯酸甜可口,我想成全你們。”
我瞞不過他。
他對我了如指掌。
我強穩心神的說:“怎麼成全。”
他說:“你如今方十五已能與我交鋒,來日必定不可限量,若說我修仙界還有人能步入化神境,非你莫屬。”
化神境。明明是他的執念,偏偏逼我實現。
他話峰一轉:“聽聞化神境能參破生死之術,你不想永生永世和沈玉在一起麼。”
我想,但我不信他。
我說:“什麼意思。”
他竟也摸上了我額頭,我半分溫暖也感覺不到,倒像是被粘膩的毒蛇纏上了:“你也不必如此防備我,他能助你突破化神境,我自然不會對他做什麼,若不能,便不好說了。”
而此時門外有個頎長清瘦的身影正在往里走。
掌門俯在我耳邊說:“凡人不過幾十年,你要抓緊時間了。”
掌門走了,我不由分說的抱緊了沈玉,他手里茶撒了一地,茫然的不知所措。
我會救你,如果注定無法逃脫,我們就在一起。
我開始教沈玉無情劍法,各種仙丹秘法替他引氣入體,但沒有用,他靈根像是口破了洞的缸,怎麼填補也是無濟于事。
我越來越焦慮了,修仙界已有千年未有步入化神境的人,我不知道沈玉能等我多久。
我時常會用糖霜葫蘆和燒雞去試探他,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從前有只小狐貍,忘了也好,我怕我是妖怪這個事實他更不能接受。
我總是很后悔我那天兇了他,說他笨。
他更加小心翼翼了,甚至大清早來伺候我換洗,我看著他手里我常穿的衣物,一邊為他細致的關心我而甜蜜,一邊想告訴他,我并不喜歡這些,只是掌門要我穿而已。
我喜歡的是,一旁低著頭的你。
但我不敢說,我怕嚇到了他。
我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他愛慕我的呢。
自從不讓他修劍道后,我便瘋了一般沒日沒夜的練無情劍,他起初會在試煉峰后偷看我,一看便是一整天,我的劍招變得花俏起來,有時還會故意去掀峰頂的紅梅,落在他身上。
那時雪下的很大,他在山峰撐著傘望了半天,紅梅花瓣穿過他的傘底,他目光如泓流,清澈見底,忽有寒風獵獵,卷走他的油紙傘,我飛身而去,抓住傘柄飄然而下,替他慰去風霜。
我說:“以后直接進來。”
他雙頰羞紅,諾諾的說:“好。”
有朵花瓣落在了他鬢邊,我忍不住低頭輕嗅,說了句:“很香。”
其實我是想說,很美。
第10章 我不是狐貍精,他才是。
后來他便時常來試煉峰看我,但他很風雅,有時會帶著紅泥小火爐來溫青梅酒,等我練累了,陪他小酌兩杯。有時也很調皮,在試煉峰挖了一個坑,點著火燒雞,說其他地方不好造次。
他經常和峰頂的霧凇過不去,冬采初雪,夏采朝露,有一百種古古怪怪的玩法,我問他:“你從哪里學的。
”
他說:“聽重華宮云然師兄和藥谷容尋師兄說的,一時好奇。”
我挑眉:“云然師兄?容尋師兄?”
他掰著手指數了起來:“還有瑤光門的阿灼、小冉.....對了還有玄九閣的若霄真人,他教了我好多,說下次約我樓臺賞月,泛舟瑤湖......”
頃刻,山峰的霧凇盡數折腰而斷,我劍起蒼瀾,不知疲憊的練起劍來,我望著劍光想,我在這里爭分奪秒,竟還有人在外挖墻腳!
說好的修仙界看不起沒靈根的人呢!
次日,我去尋了若霄說:“我縹緲峰的人請你避嫌。”
若霄躺在酸枝象紋如意貴妃椅上和我說:“郎情妾意,管得著麼你。”
我浮塵劍出鞘,直取他命門,他翻身而起與我拔劍相撞:“第一不得殘害同門,你身為掌門傳人,竟帶頭犯禁!”
我斜睨著他,敢覬覦我的人,我要你的命。
我出手越發狠厲,他被我逼著墻角罵道:“呸,金屋藏嬌,裝什麼正人君子。”
若霄真人被我用劍柄擊暈,我沒有毀他金丹,是因為,我突然意識到,我有錯,我沒能給沈玉一個名分,以至于所有人看輕了他。
我受了九十九道戒鞭,被關在寒冰泉里思過。
夜色已深,我心頭有萬千思緒接踵而來,冰冷的水滲進我傷口里,我無知無覺的閉上了眼。
許久之后,我聽見有人偷偷溜下了水,感覺不到靈力,我知道是誰了。
我的身體好像會自動辨識他一樣,但凡他一出現,別管我內心多少驚濤駭浪都能瞬間凝成一片鏡湖,半點波瀾也沒有。
他以為我痛暈過去了,極其溫柔的撫摸過我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