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響蹙緊眉頭,施法定住露出冷戾表情的葉冰燃,一掌落在他身上,憑己身強大的靈力,硬生生把他體內躁動的靈力鎮壓下去。
日暮時分,沈流響腳踏落葉,背著人朝劍宗趕去。
尚未抵達山門口,率先看到一個面如冠玉的青年,沈流響頓下腳步,想了想,彎起唇角道:“寧兄,別來無恙。”
寧潤辛愣了片刻,不由一笑,眼前紅衣青年,這般神態簡直如記憶中的東荒少年一模一樣。
但沒一會兒,他笑不出來了。
沈流響感覺時間不多了,怕又被絆住腳步,直接定住寧潤辛,施了禁言術。
他將昏過去的葉冰燃移到寧潤辛背上,微松口氣,拍了拍寧潤辛的肩膀,委以重任,“他不小心走火入魔了,雖已化解危機,但后面也得好生照料,交給你了。”
寧潤辛面露駭然,但話堵在喉間,因禁言術一句也問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紅衣青衣揮揮手,轉身干凈利落地離開。
***
夜色漸濃,一只天狗扇動著灰翅膀,在空中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嘴里叼著一籃子香噴噴的熱食,從鎮上飛走。
追上人后,敖月落地化為人形,掀起籃上布紗,拿起雞腿一口一個,解完饞,將剩下的幾盤菜丟給駱魚十方等。
他拍拍肚子:“沒想到有天我敖月在人族這麼受歡迎,那些百姓非要把吃的塞給我,唉,我又不善拒絕,只好勉為其難收下了。”
周玄瀾在修真界解決異獸,敖月帶了幾人從妖界趕來,活沒干,倒享受了眾星捧月的滋味。
原本他們作妖獸的,哪敢輕易在修真界現身。
不過如今跟著周玄瀾,就不用擔憂了。
昨夜沈流響率異獸襲擊清凌的消息,與妖界九妖王、前清凌宗弟子周玄瀾救下仙宗的消息同時傳出,眾人震驚之余,意識到這九妖王既然能從大魔神手中救下清凌,實力或許與之不相上下!
登時,周玄瀾仿佛變成一個火苗,成為繼帝君之后,可以抱有希望阻止魔獸的人。
加上異獸肆虐,周玄瀾輾轉修真界出手制服,一時間,縱使他是妖族,各種稱贊之言也如潮水般涌來。
方才周玄瀾解決完鎮上異獸,買了個東西,就急匆匆趕赴下一個地方,鎮上的百姓來不及感激,人已經沒影了,于是攔住在客棧外聳動鼻子的敖月,塞給他不少好吃的。
敖月享受地砸了砸嘴,回頭發現周玄瀾停在了原地,疑惑道:“怎麼停下了,不是著急解決完異獸嗎?”
月光穿過葉縫,落在玄袍身影冷峻的眉目。
周玄瀾心中微動,感受到逆鱗,就藏在距他一里的灌木后。
——是師尊來了,在偷偷看他。
此時立在林間的周玄瀾,僅是分身,真身正在研究煉妖術,反復煉化兇獸,又除去,測試是不是真的可以抹去兇獸神魂,而不傷及宿體。
周玄瀾分身輕垂黑睫,按真身的吩咐,從懷里掏出一個橘子和剛在鎮上買的糖人。
他微勾薄唇,抬手將兩樣東西放在樹丫上。
待一行人離開,一叢灌木動了動。
沈流響探出腦袋,烏發間倒插兩三片葉子,抬手撥了撥,好奇地走向周玄瀾放東西的地方。
視線中,出現兩樣東西。
流響愣了愣,從樹杈取下橘子和糖人,擦了擦,咬了口黃燦燦的橘子。
他尚未想出解決之法,又忍不住來看一眼周玄瀾,特意隱藏了身形,沒來到還是被發現了。
沈流響抿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覺得橘子太甜,玉白的手緊緊攥著,舍不得一下吃完。
他心口越發的疼。
窮奇也在心牢沖擊封印,又想奪舍于他。
若讓窮奇成功,定拿他要挾周玄瀾,或許是施時空術,或許是做其他惡事……像個陰暗的無底洞,要把周玄瀾拽下去。
沈流響纖長的十指收緊,指尖隱隱發白。
他得趕在窮奇再次奪舍前,讓周玄瀾煉化窮奇的神魂,只是如此,他的神魂亦要被抹去,待周玄瀾知道真相,該有多難過……
沈流響蹲坐樹下,埋著頭,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儲物袋中玉簡動了動,沈流響拿出,里面飄出一個混著夜風的嗓音。
“師尊,你說的方法可行。我反復試過煉化兇獸神魂,可以將其從你體內徹底抹去,只是會稍微傷及你的神魂,你神魂曾受過搜魂術,撐得住嗎?”
沈流響:“……可以。”
心牢的窮奇頓時發起狂,砰砰砰的撞擊牢獄,想要撕裂符文沖出來。
周玄瀾道:“那師尊等我。”
沈流響輕應了聲。
煉化窮奇的神魂,讓其魂飛魄散,可以將魔獸徹底除去,對三界沒了威脅,對周玄瀾也沒了威脅。
而且除掉魔獸是大功德,僅此一役,周玄瀾在三界名聲會越來越好,來日眾心所向,天道也沒理由繼續誅殺他。
再好不過。
但沈流響放下玉簡的剎那,渾身血液倒流,止不住的發涼。
不行——
他不能這樣對周玄瀾!
沈流響匆忙拿起玉簡,此時心口劇烈疼了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掙脫出來。
他臉色蒼白的咬緊牙,將靈力傳入其中,顫聲道:“對不起,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