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光灑落在木質地板上,門口立著修長身影,掃了眼室內,視線在沈流響唇角頓了頓,周身氣壓低了幾分,隨后注意到兩人之間傳遞的東西,抬起手。
沈流響手中一空,紙張不受控制地落到對方手中。
沈流響表情一僵。
帝云宇展開紙卷,眸光低垂,視線在一行字上晃了晃。
——無比清醒,就是喜歡、喜歡、喜歡你!
“你”字后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東西,雖有些四不像,但根據頭頂凸出的獨角,應該是周玄瀾了。
帝云宇合上紙,捏在手中一言不發地朝沈流響望去。
沈流響低下頭,下意識回避了視線,在淺眸注視下頭皮發麻,本想藏著瞞著,沒料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還是抓了個正著,連情書都沒收了。
沈流響臉頰微紅,琢磨接下來怎麼辦。
雖說他把帝云宇當便宜爹,但便宜爹也是爹啊,父愛是不是如山他不知道,父威如山是一定的。
看帝云宇神色,下一刻,拎走他揍一頓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沈流響絞盡腦汁想出路的時候,胳膊一緊,被身旁的人不由分說拽到了懷里。
沈流響:“——?!”
有這麼火上澆油的嗎?!
周玄瀾目光沉靜,望向門口的身影,一聲不吭的表明態度。
帝云宇凝視片刻,微瞇起眼:“我看你才是最該抄宮規的那個。”
話落,幽閉室房門“砰”的關了,沈流響被他拎走,留下周玄瀾孤零零被關在里面,門口布下禁制,抄三百遍宮規才能出來。
眨眼到了書房,沈流響被松開。
帝云宇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握著頁紙,淺色眼眸看著他,面色微沉。
徐星辰從妖界回神歧山后,關于卷軸之事并未詳說,反而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周玄瀾,什麼居心叵測,心懷不軌,狼子野心,沈流響不識人心,狗咬呂洞賓……
帝云宇彼時卻是放心的,從言談中,沈流響并未有愛慕之意,而情花蠱發作時,他以為沈流響與周玄瀾已經心意相通,所以趕去了妖界,發現是受情花蠱影響,就放心了。
但眼下……
帝云宇并不滿意。
他不希望沈流響與任何人扯上過多的聯系。
他希望下任帝君,無論是沈流響還是徐星辰,不僅有守護整片大陸的意志,還能不受任何人影響,對三界不偏不倚,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做出正確判斷,做正確的事。
可涉及“情”字,這就變得很難。
尤其是,周玄瀾是龍族后裔。
帝云宇幾乎可以預見,未來有一個他不希望的場面出現,屆時難受的該是沈流響。
帝云宇皺起眉頭:“我若讓你回頭,你做得到嗎?”
沈流響愣了愣,道:“不可能。”
他未察覺之時,或許可以糊里糊涂的混過去,但從發現心意的那刻,就抽不出身了。
帝云宇神情微變:“既然如此,我且問你,若有日周玄瀾挑起爭端,擾亂三界,你能以他生命為代價,終結混亂嗎?”
沈流響毫不猶豫道:“他不會!”周玄瀾不是這樣的人,不會無端作惡。
“他會不會我不知道,但若放任他下去,終有一日,他能擁有這個能力,”帝云宇眸光平靜,淡聲道:“若有天周玄瀾走上邪路,你能殺他證道嗎?”
沈流響隱約明白帝云宇之意,臉色微白,片刻一字一頓道:“我可以。
”
帝云宇垂眸:“好。”
沈流響后背冒起一層冷汗,先前他猶豫之際,隱約感受到一點兒,從帝云宇身上散出的殺意。
不過這縷殺意充滿了遲疑,猶豫不決,待他回答后,就徹底消失了。
天道無情,為了防患于未然,會在周玄瀾成長起來之前,扼殺他的存在,帝云宇不喜歡如此,無論未來如何,至少此時周玄瀾并未做出錯事,他若動手就是濫殺無辜。
但帝云宇還是動了點兒殺心,因為他留在這里的時間不多了。
他是人,也會著急。
沈流響瞅著帝云宇變幻莫測的表情,眉宇微動,心中忽地浮起一個念頭,試探性的說:“若到時周玄瀾出了差錯,帝父在的話,定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帝云宇:“若我不在呢。”
沈流響臉色微變:“為何不在。”
帝云宇不是凡人,不會生老病死,修真者到達一定的修為,除了隕落,就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飛升之路。
帝云宇說這話,難道要渡劫飛升了?!
沈流響腦中靈光一閃,隨后又意識到不對,以帝云宇的修為,早該飛升了,為何還在這片大陸上。
沈流響對飛升之事了解不多,但也知曉修為到達頂端,只有飛升和隕落兩條路,帝云宇以深不可測的修為在世間待了幾百年,兩條路都不走,本就不尋常,難不成是強行壓制了修為。
沈流響道:“聽聞帝父修行五十載,就到了飛升境。”
帝云宇:“有誤,及冠之時。”
沈流響:“?!!”
二十歲就要飛升……傳出去,怕是以后再無天才之說。
震驚過后,沈流響還欲再問,帝云宇顯然不愿多說,揮手讓他離開。
那張紙沒有還給他,沈流響不好開口要,退出房門,本想去藏書閣,但思及幽閉室的禁制,去了也無法進入其中,估算了下周玄瀾抄完的時間,先繞到徐星辰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