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蕭生徑自來到床邊,手掌搭在沈流響頭上,揉了揉細軟凌亂的發絲,“起床了,我有事要拜托你。”
沈流響眨眨眼,一臉茫然之色。
藍蕭生指向立在一旁,渾身散著寒氣的葉冰燃,“我這徒弟,困在元嬰境許久了,你已邁入化神境,不如傳授些經驗給他。”
沈流響臉上冒出問號,毫不猶豫地搖頭。
教葉冰燃修行?絕無可能。
一是那些一言難盡的過往,二是他沒什麼東西好傳授,不然早教給周玄瀾了,三是……
“一天一千塊靈石,”藍蕭生豎起食指。
沈流響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藍蕭生臉上笑意深了些。
沈流響束起青絲,穿好衣物,出門時正好撞見周玄瀾。
“師尊去哪?”這個時間點,在睡才對。
沈流響看著他,心中一動,來了劍宗,周玄瀾也沒落下修行,但在陌生地盤,找個長久的清凈地不容易,聽說他一天要換許多地方打坐修煉。
“我先去打探一番,”沈流響晃了下腰間青玉,“若是地段不錯,便叫你來。”
葉冰燃在處寒潭修行,四面環繞竹林,靈氣充沛,十分清幽。
沈流響踏入瞬間,卻冷得一哆嗦。
葉冰燃盤膝于地,面朝潭水,聽見身后窸窸窣窣的響動,除眉頭皺起外,全身上下一動不動。
沈流響“哎”了聲。
葉冰燃不做搭理。
沈流響抱著胳膊,寒氣從腳底冒起,冰冷刺骨,凍得他嗓音泛顫。
“我沒什麼教你的,估計你也不愿被我教,商量一下,我們湊合待一天,到時靈石分你三百,怎樣?”
葉冰燃睜開眼,回頭看他:“你真為靈石而來。
”
沈流響蹲在地上,哈了口熱氣:“不然呢。”
他挑了下眉,忽地意識到什麼,笑出聲:“你不會以為我對你余情未了,才屁顛屁顛趕來吧。”
葉冰燃抿唇不言,確實如此認為。
“那你看著我,”沈流響道。
葉冰燃擰眉抬眸。
視線中,俊美青年眉開眼笑,豎起食中兩指,用散漫語氣道:“我沈流響發誓,若對你有半點愛慕之情,便讓滾滾天雷劈……”
“大可不必。”葉冰燃出聲打斷。
修士不可隨意立誓。
會靈驗。
“信你便是。”葉冰燃暗松口氣,看樣子他確實想通了,如此甚好。
這些年,實在被纏煩了。
“既然如此,你覺得我先前提議怎樣,”
沈流響搓搓冰手,好聲好氣的商量,“大不了我退一步,分你四百塊靈石。”
葉冰燃:“你很窮嗎?”
堂堂化神境修士,為區區一千塊靈石向人妥協,傳出去定被笑話。
話一出口,發現沈流響眼神幽幽,盯看他,“窮,可太窮了,一塊靈石都沒有。”
葉冰燃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賣些丹藥法器便是,我記得你有不少天靈地寶。”
沈流響扯了下嘴角:“不都砸在你身上了麼。”
“血口噴人,”葉冰燃臉色微變,“我未曾收過你一樣法寶。”
沈流響搖搖頭,嘆口氣,“你們宗有內鬼,收了我的東西,說幫忙轉交給你,結果人財兩空。”
葉冰燃冷聲:“何人如此大膽。”
“不記得。”
葉冰燃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亦有話問,為何你總能知曉我的行蹤。”
在寒潭邊待了會兒,臉頰仿佛結了層冰,沈流響摸摸下巴,“有人給我通風報信,別問是誰,不知道。”
葉冰燃兀自沉思。
沈流響退到竹林內,四周暖和了些。
他打算把周玄瀾叫來,此處靈氣是外界數倍,寧靜清幽,絕對是修行好地方。
他邊催動靈力,邊朗聲問:“我叫個人來,不介意吧。”
“誰?”
“我徒弟。”
葉冰燃默了下,“有點。”
沈流響挑了下眉:“啊?你說什麼?沒聽見呀!”
葉冰燃:“……”
他冷臉轉過身,闔了眼打坐,但遲遲無法集中精神入定。
半晌,回頭睨了眼。
剛露出身影的少年,看見臉頰凍得雪白的人,微蹙起眉,從儲物袋掏出一件緋色狐裘。
沈流響臉上露出意外之色,隨后披上了。
青年鳳眸精致,俊美面容,在緋色衣物映襯下愈顯耀眼瑰麗,唇角綻笑,仿佛能讓周邊一切黯然失色。
葉冰燃悄無聲息收回視線。
夜半,他回住處,發現藍蕭生立在門外,“修行到這麼晚,看來你們相處的不錯。”
葉冰燃含混的說:“尚好。”
藍蕭生滿意點點頭,大徒弟不喜沈流響他是知道的,既然能說出‘尚好’兩字,看來關系有進步,不枉他煞費苦心。
“你與他可有多做交談。”
葉冰燃遲疑了下,“未曾,他睡著了。”
藍蕭生眸光微亮,“睡哪的。”
葉冰燃:“靠著人。”
藍蕭生臉上露出喜色,心道這麼快就成了,欣慰地拍大徒弟肩膀,“不錯,肩挺寬,應該讓他能枕得舒服。”
“師尊誤會了,”葉冰燃坦言,“是枕著他徒弟肩膀睡。”
藍蕭生兩眼一黑,氣到七竅生煙。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藍蕭生想起卦象,心生寒意,輾轉反側了一夜,狠下心,決定采用雷霆手段。
他約了人在浮幽亭見面。
烈陽高照,沈流響以為要給昨日千塊靈石,哼著歡快曲調,打算早些來到亭間等待。
不曾想,有人比他還早。
不是藍蕭生,而是盛裝打扮的葉冰燃。
精美玉冠束發,一襲淡白色長袍,腰系滾金衣帶,長年練劍的身形筆挺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