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玉案道:“試試罷。”
沈扶歸吹起長笛,清遠悠揚的笛聲在蕭玉案耳邊蔓延開來。燃塵燈昏暗的光芒映照在他臉上,他閉上了眼睛。
……
“娘,哥哥……哥哥!”
蕭玉案赤腳奔跑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污穢。正值寒冬臘月,他身上穿著哥哥留下來的,偏大很多的衣襖,腳上的鞋早就跑丟了,一雙小腳被凍得通紅。
他和哥哥一路從盤古山逃到這座小城,他兩天沒吃東西,餓得趴在哥哥懷里咬他肩膀。后來,哥哥幫他去找東西吃,他們不知怎麼就走散了。蕭玉案只好抹著淚找哥哥,他問了好幾個路人有沒有見到他哥哥,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到了晚上,街上的人全消失了,所有的屋子都關著門,也沒有人點燈,生怕把什麼引來似的。
蕭玉案又冷又餓又怕,被路上的石頭絆了一下,額頭擦過地面,火辣辣地疼著。他再也忍不住,在寂靜的長夜中放聲哭了出來。
“小孩子在半夜哭的話,是會被吃掉的哦。”
蕭玉案掙扎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眼波綿長,含著暖意柔情的眼睛。
眼前的人一襲青衣,手持一把折扇,有點像之前教他讀書寫字的先生,但又比先生好看得多。
蕭玉案愣住了。
男人蹲下身,問:“你父母呢?”
蕭玉案搖搖頭,“死、死了。”
男人又問:“你現在就一個人?”
蕭玉案的眼淚還掛在眼角,“哥哥,我在找哥哥。”
一只手伸到了蕭玉案面前,手指修長潔白,帶著淡淡的墨香。“我帶你去找。”
蕭玉案糾結了很久,男人也沒催他。然后,他將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在男人的掌心上。
男人把他抱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蕭玉案道:“阿……阿念。”
“我帶阿念去找哥哥,”男人道,“但在那之前,先把礙事的東西解決了。”
李閑庭來到小鎮是為了解決在鎮上作惡的邪祟。這等低級的邪祟對他而言于螻蟻無異。他一手抱著蕭玉案,只用單手便在頃刻之間解決了一切。邪祟爆裂而亡的時候,他用衣袖遮擋,免得有臟東西濺到懷里人的身上。
蕭玉案窩在李閑庭懷里,緊緊揪著他的衣襟,眼睛睜得大大的,說:“大哥哥你好厲害,比我爹娘還厲害!”
“大哥哥,”李閑庭失笑,“原來我這麼年輕。”
之后,李閑庭帶著蕭玉案四處探訪,卻始終沒有蕭渡的消息。他只好先把蕭玉案帶回了自己修行隱居的虛府。
剛失去親人的蕭玉案極度缺乏安全感,他就像一根小尾巴,只要醒著就要黏著李閑庭;睡著的時候,也要用手抓著他的手指。
蕭玉案模樣可愛,性格乖巧,靈根天賦上佳。李閑庭獨身一人多年,身邊突然多了這麼一個小玩意,竟絲毫不覺吵鬧煩人。他特意調查了蕭玉案的身世,確認他除了失散的哥哥以外沒有其他的親人,便動了收徒的心思。
陽春三月,虛府上青草初綻,落英繽紛。
在這片如畫的景色中,李閑庭正立于窗前作畫。只見他眉若遠山,溫雅如玉,相比隱居的修士,更像是避世的文人。
在他身邊,蕭玉案腳踩著小板凳,努力地替他磨著墨。
李閑庭畫完最后一筆,拿起蕭玉案磨好的墨,隨手潑在畫卷上,一座被云霧縈繞的青山隨即展現在蕭玉案眼前。
“哇!”
看著小小少年驚嘆的神情,李閑庭笑著問:“阿念想不想學作畫?”
蕭玉案認真地想了想,“不是很想。”
“嗯?”
“我想學別的,”蕭玉案攥緊小拳頭,“能保護人的那種。”
李閑庭道:“好啊,我教你別的。但你以后不能叫我‘大哥哥’了,要叫我‘師尊’。”
“師尊?”
“嗯,只要叫我‘師尊’,以后阿念就能護著別人。”李閑庭用筆桿輕輕敲了敲蕭玉案的腦袋,“而師尊,也會一直護著阿念。”
從那以后,蕭玉案對李閑庭稱呼就由“大哥哥”改成了“師尊。”
一年后,李閑庭帶著蕭玉案外出云游,順便打探蕭渡的下落。途徑溧州時,兩人在一家客棧住下。
沙塵肆虐,狂風包裹著黃沙,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蕭玉案趴在窗臺上,看著路上的行人艱難地前行,撇了撇嘴,道:“師尊——”
李閑庭走到他身后,溫聲道:“怎麼了?”
“我不喜歡這里,”蕭玉案仰著小臉看著他,“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李閑庭將蕭玉案從窗臺上抱了下來,“時候不早了,先去睡覺。”
蕭玉案聽話地爬上床,主動往里挪,給師尊讓位置。“師尊一起睡。”
李閑庭替他蓋好被子,道:“阿念先睡,師尊就在一旁。”
先前他偶然得到一本古籍,書上記載了一樁秘聞。相傳,與天道有緣者,能在西北的荒漠上,窺視天機。不像尋常修真之人,他對靈丹神器,宗門勢力無感,反而對那些玄之又玄的事頗感興趣。
李閑庭等蕭玉案睡著后,只身前往荒漠,找到了傳說中的世外桃源。可惜,他并非天道的有緣人,幾番嘗試,也沒有看到屬于他的命數。
李閑庭回到客棧,小徒弟還在熟睡。
等他醒來,李閑庭道:“師尊發現了一個好玩的地方,阿念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