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內熏香的味道極重,其中夾雜著尸體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
顧樓吟正在查看三具尸體的情況,太守府的王管家捂著鼻口站在一旁。顧樓吟捕捉到輕微的腳步聲,手握住了劍柄。
蕭玉案道:“顧公子,是我。”
顧樓吟松開手,“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啊。情況如何?”
顧樓吟讓開位置,示意蕭玉案自己看。
湊近之前,蕭玉案用扇子繞著自己的腦袋畫了個圈,隨后一個氣泡自下而上生長,套在了他頭上。“這般就聞不到臭味了。”
顧樓吟欲言又止,“你能不能……”做一點和你的臉相配的事?
蕭玉案:“什麼?”
顧樓吟抿了抿唇,“無事。”
王管家看得目瞪口呆,顫聲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仙術?”
“是啊,”蕭玉案笑道,“你要不要,我給你也套一個?”
王管家兩眼發光:“求之不得!”
顧樓吟忍不住道:“術法分很多種,這只是其中一種。”
蕭玉案問:“顧公子,你要嗎?”
顧樓吟臉上大寫著“不要”二字。
蕭玉案笑了笑,開始干正事。和廬陵太守說的一樣,這三具尸體一個燒成了焦尸,一個被砸爛了臉,還有一個被大卸八塊,拼湊在一起還少個眼珠子,只能看出他們是兩女一男。
蕭玉案道:“三件命案,好像都是人為的啊。”
顧樓吟頷首:“看傷口是如此。”
“那就奇怪了。”鬼邪之物無人性,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還能理解,是人就說不通了——殺了人,還專程去太守府拋尸,難道只是為了惡心人?
顧樓吟道:“無論如何,應當先確認死者的身份。”
王管家苦笑道:“二位仙長也聽我們大人說了,府上和廬陵城中都無人失蹤,我們也沒辦法啊。
”
蕭玉案圍著三具尸棺走了一圈,發現每具尸棺上都刻著一個“壽”字,便問王管家:“你們家大人姓壽?”
“正是。”
顧樓吟想到了什麼,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具尸棺旁,道:“這也是你府上的人?”
王管家一怔,忙道:“是的是的。”
“誰。”
“是我家大人早年納的一小妾,失寵很多年了,關在后院里瘋瘋癲癲的,前陣子忽然上吊自盡,也沒娘家人給她收尸,大人便讓我把尸體運到義莊來。”
顧樓吟微微皺眉,“你說她是自盡?”
“是啊,上吊死的。”
蕭玉案道:“自盡之人,怨氣橫生,極易尸變。但我竟然沒在她身上察覺到一絲怨氣,是我修為太低了嗎?”
顧樓吟:“不是。”
蕭玉案問:“她是什麼時候自盡的?”
王管家答道:“上月月底。”
蕭玉案記得三具無名尸也是從上月月底陸續出現在太守府,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顧樓吟似乎和他想的一樣,道:“開棺。”
王管家猶豫道:“這、這不太好吧,好歹是個姨娘,也算半個主子了,都說死者為大……”
顧樓吟沒有理會,用劍鞘敲了敲棺材板,劍尚未拔出,只見棺材板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棺中女子約莫三十余歲,頸部有縊溝,舌尖微露,確實是自縊身亡。即便死狀慘烈,也能看出她曾經是個美人。奇怪的是,蕭玉案仍沒有在尸體上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怨氣。
蕭玉案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一個美人嫁給薄情之人為妾,失寵后瘋魔自盡,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恨?
他的目光從女子的臉上來到她的小腹上,訝然一怔,“顧公子!”
“我知道,”顧樓吟沉聲道,“回去再說。
”
王管家道:“二位仙長查完了?”
“嗯——蕭公子。”
“在?”
“你的頭套,可以摘了。”
回到太守府,蕭玉案跟著顧樓吟進了他房間,迫不及待道:“那個小妾懷孕了!”娘的憋死他了,總算可以說出來了。
顧樓吟道:“她已失寵多年,如何能有身孕。”
“太守府所有帶把的都有嫌疑。”王管家也不例外。
顧樓吟因蕭玉案的粗鄙之語頓了一頓,“嗯。”
“顧公子,你覺得三具無名尸和小妾的死有關聯嗎?”
“有可能。”
“那我打聽一下小妾生前住的地方,明日我們一道去看看?”
“好。”
次日,蕭玉案向一個丫鬟打聽了一下這個小妾的事。小妾名叫彤娘,自從被老爺厭棄后,一直住在后院的一間小破院子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幾年只有給她送飯的丫鬟見過她。
蕭玉案和顧樓吟不欲打草驚蛇,悄無聲息地潛入后院。
太守府的后院擠滿了人,頗有三宮六院的架勢。也不知今日是什麼好日子,府上的下人來來往往,忙忙碌碌,太守的眾妻妾一個個精心打扮,仿佛要去赴什麼宴。
蕭玉案奇道:“他們這是在干嘛呀。”
顧樓吟道:“今日是上元佳節。”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蕭玉案臉色陡然一變。他體內的合歡蠱,正是每月十五月圓之夜發作——他今晚要發情了!
顧樓吟注意到蕭玉案的異樣,道:“蕭公子?”
“無事。”蕭玉案勉強一笑,“我們走吧。”
彤娘生前住的院子又破又小,卻沒有蕭玉案想象中的臟亂,看屋內的陳設,也不像是一個瘋癲已久之人的住處。
“這年頭瘋子也開始愛干凈了啊。還是說,是那兩個送飯的丫鬟幫她打掃的。
”
顧樓吟眉頭緊鎖,“不對。”
蕭玉案靜了靜,什麼都沒感覺到,“哪里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