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前查了路線,到了玄關宮丞已經穿好衣服了,正拿著他的外套等他。
“我們可以坐地鐵。”郁南看著街景地圖,“3個站之后換乘公交,一個小時之內就到了。”
宮丞這輩子就沒坐過地鐵公交,郁南沒有想到這一點。
宮丞將外套給他穿上,把拉鏈拉至脖子處,確保他不會冷:“好。”
出門后兩人一邊走,宮丞一邊不動聲色地忽略了早就在路旁等候的司機。
進站、買票、上地鐵。
然后走出地鐵站,在路旁等公交。
一路上總有人會用目光短暫地打量宮丞,可能是終于察覺到有哪里不對,看著身邊與這交通工具格格不入的人,郁南明白了什麼。
不過他才不想因此去遷就對方,這是他的生活,便理直氣壯地說:“平時多坐公共交通工具,少坐一點私家車。現在世界首富都是這樣出行的。”
不去解釋他這樣的人在國內要是這麼出行到底有不便,宮丞只是頷首:“南南說得對。”
進入市立圖書館,宮丞使用圖書館的電腦很快找到了他們要查資料的索引。去辦臨時閱讀證時,宮丞一口流利的法語驚到了郁南。他這才回憶起來,宮丞第一次請他吃飯是在一個法國餐廳,主廚就是個法國人,當時宮丞就和對方聊過天。
拿到書之后,自然也是一本原文的,這下郁南就不奇怪了,他拿出紙筆:“你一邊幫我看幫我翻譯,我一邊做筆記。”
“好。”宮丞優雅地坐在他的身邊,看上去就像是這里的常客。
宮丞于美術一道上,算不上很外行,他的翻譯并不生硬,許多專業詞匯轉換為中文的語境與釋義都十分準確,兩人做起來事半功倍。
放低的音量使得他的聲音好像悅耳的低音炮,遇到郁南寫得慢的時候,他就會把速度放得更緩一些。
“純粹造型。”郁南忽然停筆,不好意思地問,“粹字怎麼寫來著?”
長期使用電子文檔的人們如今有了一個通病——手寫時常常會忘記如何書寫一個不算生僻的文字。
作為一個網癮少年,郁南當然不例外。
宮丞握住他的手:“我教你。”
大手覆蓋住小一號的手,郁南放松手腕,任宮丞帶他寫下這個字。
宮丞的字原來這麼漂亮,瀟灑又有力道,與他那滿本亂七八糟的狗刨式幼圓形成了天壤之別,郁南被對比得臉上火辣辣:“……”
“沒事多寫字。”宮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松開手挑眉道,“不要一空下來就是玩手機。現在世界上的大藝術家們都提倡返璞歸真。”
郁南臉一熱,“咚”一聲額頭磕在桌面上:“你怎麼這麼睚眥必報,太小氣了。”
宮丞逗他:“我再說,你是不是又要畫個手機騙我玩了?”
郁南羞道:“我才沒空!畫那個很費時間的好嗎?”
宮丞在他頭上揉了幾下。
做完重要資料的取材,郁南便整理好了記錄下來的信息。
宮丞已經拿了另一本書在看。
時間還早,郁南去還了剛才那本,準備順便借幾本其它的書回去慢慢看。
這個圖書館已經有百年歷史,許多書都不可以外借,郁南只能找一些新的可以替代的版本。順著號碼牌在高大的書架間穿梭著,他慢慢地摟了一摞,要準備回去了。
對面有人走過來,低聲交談著,郁南與他們錯身而過,對方忽然停住了腳步。
“是你。”那人用中文說。
郁南轉身,看見了路易。
就是這麼神奇的,在F國的圖書館,在他與宮丞說要試著開始的這個時間段,他竟然碰到了路易。
郁南有點厭煩,皺起了眉。
不管是巧遇也好,還是有意為之也好,他對路易完全沒有任何好印象。
盡管兩年未見,路易也沒什麼變化。
他是混血兒,在這里出現看上去倒是更加符合他的身份,他的卷發依舊攏在腦后,臉龐精致柔美,有一股藝術家氣息。
路易手中拿著幾本書,旁邊那人是個金發碧眼的老外。
他對同班說了幾句話,對方便點點頭走了。
于是狹窄的走道里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郁南想走,腳步卻像被釘在地板上,一步也挪動不得。
那年的跨年夜,他在宮宅被這個人羞辱得狼狽離開,即使過了兩年也覺得恥辱。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持他繼續站在這里,可能是他的傲氣,也可能是他有了底氣。
那底氣卻不是宮丞給的,來自他自己。
“我聽說你和宮丞分開了。”路易云淡風輕地,甚至沒有什麼開場白,“看不出來你是一個特別有性格的人。”
郁南面無表情地說:“我也看不出來你是一個特別讓人討厭的人。”
路易聽了并不發怒,反而淡淡一笑:“是嗎?”
郁南一拳打了個軟棉花。
他不想再和這個人有交流,準備直接離開。
路易卻說:“現在討人厭沒關系,至少我以前曾經被喜歡過。”
“要是早知道會在這里碰見你,我今天不會來圖書館。”郁南很直接地說,“你毀了我今天的好心情。
”
“這里是我的國家。”路易道,“要說不想碰見你的人是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