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讓他鼻涕止不住地流。
“好冷啊。”郁南說,“外面真的好冷,我快要冷死了。”
霜山市零下十幾度。
宮丞語氣變得嚴肅,很快吩咐他:“你現在馬上找一個溫暖的地方待著,點一杯牛奶咖啡什麼的都可以。到了之后發個地址給我,乖乖待在那里,不要亂走。”
郁南無動于衷:“然后呢。”
然后事情也不會好起來,什麼也不會改變。
宮丞道:“然后等我來接你。”
*
郁南不知道宮丞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他還是按照宮丞的話,乖乖去找了一個咖啡廳坐下。
霜山不是什麼大都會,大年初一還在營業的咖啡廳除了那家著名的連鎖店就沒其它的選擇了。
郁南進去點了一杯拿鐵,找了個角落坐下。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
他都還沒發多久的呆,就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三千多公里的距離。
4個多小時的航程。
從上午通話后到現在,宮丞真的跨越半個國家,奇跡般短時間內從深城來到了霜山,這是怎麼做到的?
男人風塵仆仆,身穿一件挺括的棕色呢子大衣,下巴有青色的胡茬,面容冷峻。
“寶寶。”宮丞摸他的頭,“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郁南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發紅,鼻頭也是紅的。小而白凈的臉色有些淚痕,也有趴著睡過的印子。
他身上還是一件卡通睡衣,腳穿拖鞋,一看就是從家里跑出來的。
桌面上的一杯拿鐵從熱放至冰涼,他一口也沒喝過。
郁南見到他。
驀地想起來他們之前的事。
他并沒有原諒宮丞,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對方來接。
等待好像是給他自己設定的一個目標,卻沒對能不能等來人抱有希望。
但宮丞真的來了。
郁南有些傻傻愣愣的,被問了話也不知道回答,顯然沒回過神來。
宮丞脫下自己的大衣替他裹上,將人裹得嚴嚴實實,這才帶他出去。
外面已經有一輛車在等待。
郁南這才露出些遲疑,很有防備地說:“你要帶我去哪里?”
天色陰沉,空氣里都是冰涼的寒意。
路上行人漸多,竟然快要天黑了,郁南在咖啡廳完全沒察覺時間的流逝。
他想,媽媽一定很擔心吧。
宮丞的語氣柔軟,看著郁南的眼神也是柔軟的,他回答:“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帶你去。”
郁南低著頭說:“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宮丞說:“任何國家,任何地方,只要你想。”
郁南:“出國就不要了,我只是不想回家。”
宮丞就說了一聲好。
車子將他們拉到霜山市的機場,停機坪上停著一架小型私人飛機。
郁南這才明白了宮丞為什麼能奇跡般地趕到他面前,財富給了這樣的可能,宮丞只需要調動資源,就能達到常人所不能。
上了飛機,起飛后沒多久,郁南就被宮丞脫掉衣服送去洗澡。
浴室算不上狹窄,兩個男人待在里面綽綽有余,他躺在小浴缸里,雙眼無神地被熱水包圍。那片玫瑰紋身安靜地躺在水里,隨著水波蕩漾,誘人至極。
頭一次,不夾雜任何情欲的,宮丞仔仔細細將他洗了一遍,再用寬大的毛巾將他包起來擦干。
又拿來吹風給他把頭發吹干了。
郁南躺上柔軟舒適的大床,被子蓋到脖子以下,只露出一頭烏發和烏黑的眼睛。
宮丞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睡吧,睡一覺我們就到了。
”
郁南并不和他說話。
過了兩三秒,他翻了個身,背對著宮丞,縮在被子里睡著了。
他已經太累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郁南醒來時天還是黑的。
不過他已經不在飛機上了,而是在一處他去過的地方——那棟建在仙女湖旁邊的木質別墅,屬于宮丞的母親留下的遺產。
依舊是上次那個房間,壁燈是復古的,地板是舊舊的,吊燈下還放著那架純黑色的施坦威。
郁南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被弄到這里來的。
上次他被扔在這里,一個人度過了停電的后半夜,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這里有點恐怖。
現在樓下燈火通明。
郁南爬起來下樓梯,木樓梯還是在嘎吱作響。
他看見宮丞正在廚房忙碌。
肥美的一條魚,片下薄得晶瑩剔透的魚肉整齊碼放。
宮丞彎腰取出一口陶瓷鍋,將魚肉、討好的米悉數放入,放到爐子上,以小火慢燉,熬成一鍋鮮香清淡的魚片粥。
“寶寶醒了?”
宮丞回身擦手時,才發現郁南一聲不吭地坐在樓梯上,不知看了他多久。
郁南望著他。
宮丞露出笑意:“你這一覺睡到了大年初二。”
郁南露出驚訝神色,他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怎麼樣?”宮丞也在木樓梯上坐下,“睡飽了有沒有舒服一點?”
郁南沉默著。
宮丞似乎不介意他還不愿意對自己開口,而是問:“家里是怎麼回事,可以和我說一說,或許我可以幫你。”
郁南:“……”
宮丞又道:“是……你上次說的那件事嗎?”
這下,郁南的眼淚就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我想我爸爸了。”
宮丞將他摟在懷中:“嗯?怎麼這麼突然?”
他記得郁南的父親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