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早已習慣,一般這個時候都不去打擾他。
郁南的房間特別小,東西又多,行李箱得挪去外面才有地放。
郁姿姿給他把外套、衣服等拿出來掛好,襪子內褲都分門別類,冷不防在箱子底部看到一張面具,差點嚇一跳。
郁姿姿是文藝工作者,時隔多年,還是認出那是一個大紅色的儺戲面具,她曾經和亡夫進行過一場下鄉表演與這有關。
“你買的?”郁姿姿剎那間回憶翻騰,思緒萬千,將面具拿在手中把玩。
郁南回過神,看到那個面具。
他訝然,它怎麼會在箱子里?
應該是他暑假時收起來放在行李箱,昨天收拾行李時又未加注意。那個面具是宮丞帶他去看藏品展時送給他的,可是他現在卻舍不得扔掉。
這個面具給他的感覺,更多代表的是父親的回憶重現。
他現在都還能記得騎在父親脖頸上耀武揚威的感覺。
郁南如實說:“是別人送給我的。”
郁姿姿嘆口氣:“寶貝啊,你爸爸其實很愛你的。”
郁南當然明白這一點:“我知道。”
郁姿姿看著他:“爸爸一定在天國看著你,他也希望我們寶貝以后能過上更好的日子,能得到幸福呢。”
第四十六章 又騎馬
大年三十,在舅舅家過完年, 舅舅拿出紅包分給三個孩子。
郁南的紅包最厚, 被弟弟妹妹看見了大喊不公平, 舅舅道:“你們不要和哥哥比,我過生日哥哥送了那麼大一件禮物給我, 你們兩個小崽子就敲詐了我一頓。”
郁南給舅舅繪制的石缸樹脂畫放在武館里, 舅舅喜歡得不得了。
郁柯只得作罷,郁桐悄悄拉了一下他, 兩人很快又嬉皮笑臉鬧著要哥哥請客。
從舅舅家回去后,郁南打開紅包,才發現這次的紅包真的大得有些過分了,簡直是把幾年的份一次性發給了郁南。
郁南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 可是他不敢問。
他希望永遠就這樣不要改變, 只要家人不說,他就可以裝作永遠都不知道。
大年初一一大早,郁姿姿就起來準備茶葉、水果等,家里的地都拖了好幾遍, 沙發整理又整理,不知道要來什麼樣的一位貴賓。
晚上雪撲簌簌下了一整夜, 郁南睡得晚,早上起得也晚。
才七八點鐘, 客人一般都不會來這麼早, 他卻聽見客廳里面有說話聲,隔著一堵墻迷迷糊糊聽不太清楚。
“……說好過年的, 孩子一個人在那邊,你暑假那次還去找他,也是他不在,要是被你找著了他該多害怕?”郁姿姿的語氣好像帶著些責備,又無可奈何,“天下父母心,我們都理解。可是說話是要算話的……你們家都是知書達理的人。”
另外說話的卻是個男人的聲音,莫名讓郁南覺得有些耳熟。
“抱歉,是我欠缺考慮。”那個男人說,“當時偶爾在另一個場合再次遇見,回去一聊,長輩們都有些急……”
郁南穿戴整齊出門去,想看看是哪位客人,不料卻當場怔住。
來人身材清瘦,斯文俊秀,正是前些天在飛機上巧遇過的嚴思危。
郁姿姿也愣了:“郁寶貝,你怎麼醒這麼早?”
在郁姿姿的計劃里,等嚴思危來,她會假意介紹這是一位遠方長輩的兒子,讓郁南先和嚴思危接觸,等他們熟悉了,再慢慢跟他說身世的事。
不知道郁南聽到了多少。
嚴思危帶了許多禮品來,只身一人。
他是做好了心里準備的,所以看到郁南出現,也不在意郁南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
比起郁姿姿的方法,他更想現在就把郁南帶回家去。
“嚴先生,您怎麼在這里?”郁南先回過神來,“您不是說來霜山見你弟弟的嗎?”
嚴思危道:“沒錯,我是來見我的弟弟。現在已經見到了。”
郁南有點懵。
他露出迷茫的表情,心里已經隱隱約約猜測到是怎麼回事,只是不敢去相信。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郁南覺得不可能,這很不可思議。
郁姿姿先哭了,她忍不住將郁南往房間里推:“大人說話,小孩子進房間去——”
“郁女士。”嚴思危利落地開口,“總會有這一天的。過完年,等二月二十五日,郁南就二十歲了,他有權利知道這件事,也有能力去處理,我們不能一拖再拖。”
郁姿姿淚流滿面,早上起來認真化好的妝已經花了。
郁南的心開始怦怦怦地劇烈跳動,他下意識反駁嚴思危:“不對,我的生日是三月十日,你說錯了!”
嚴思危嘆口氣道:“你出生于二月二十五里下午三點零五分,那年我九歲,我守在產房外,是比父親還要先看到你的人,怎麼會記錯?”
郁南氣道:“我不信!我是我媽媽生的,你說的都是錯的!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胡說八道!”
郁姿姿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中掉落出來:“郁寶貝……”
郁南做夢都沒想到,嚴思危就是他的哥哥。
嚴思危已經出現在他的家里,有名有姓、真實有據,讓他再也無法幻想不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郁南臉色變得蒼白,幾乎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