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嚴思危拿出一個迷你的小瓶子,里面有綠色的膏體,擰開來能聞到清淡醒神的藥香。
他繼續道,“這是我用爺爺的配方自制的,一會兒飛機上你要是不舒服,可以抹一點,保證不暈機。”
嚴思危送給他:“就當送給你的小禮物吧。”
郁南怎麼能要,他婉拒:“是您自制的,一定費了不少功夫。”
嚴思危說:“一點都不費功夫,批量做的,包里還有好幾個呢。”
他拉開大衣口袋,里面果然還有三瓶,“每次坐飛機都會帶,萬一有人不舒服還能幫上忙。沒辦法,作為醫生有時候想做點能幫上忙的事。”
郁南不好推辭,這才道謝后收下了,衷心稱贊道:“您是位好醫生。”
兩人的巧遇并沒有因為這個結束。
登記后郁南發現嚴思危竟然和他是經濟艙里的鄰座,他以為像嚴思危這種背景人應該會選擇商務艙才對。
嚴思危系上安全扣,看出他的疑慮:“我們這個職業假期不穩定,常常一個電話就被叫回去。這次好容易臨時攢到假,機票就訂晚了。沒想到這麼巧,和你又是鄰座。”
郁南有些高興:“是真的很巧。”
嚴思危看上去寡言鮮語,一聊起天卻也能侃侃而談,他說話簡單明了,很多時候不加主觀色彩。不算太長的航程里,他為了不打擾旁人,放低音量給郁南講了許多外科趣事,講了鮮見的有意思的病例,將資歷還淺時在急診輪班的經歷。他講著這些,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他出于高于當事人的角度,把從醫生涯講給郁南聽。
有嚴思危在,郁南閉塞的心情與思緒輕松了許多,也拜那個小瓶子里的綠色膏體所致,郁南一點也沒覺得暈機。
待他們下了飛機,一起去取了行李,在出站口分道揚鑣。
“嚴先生再見。”郁南上了出租車對他揮手,“提前祝您過個好年,春節快樂!”
嚴思危微笑:“春節快樂。”
郁南對出租車司機報了家中地址,嚴思危站在路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視野里。
郁南甚至想,如果不是嚴思尼,他或許能和嚴先生成為朋友。
而那頭,嚴思危在原地佇立少時,臉上不自覺又露出一點微笑。
他也攬了一輛出租車:“去希爾頓,謝謝。”
*
霜山市已經下過好幾場大雪,鏟雪車正在工作,交通擁堵。
厚厚的大雪將霜山市裝點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與深城的景色完全不一樣,這里更為純粹、自然。呼吸著寒冷的新鮮空氣,聽著久違的鄉音,郁南一下子有了安全感,從沒哪一次回來能給他這樣獨特的感受。
天快黑時,郁南剛走到自家單元樓下,遠遠的就看見高個子的女人站在陽臺上朝他揮手。
這情景很像他高中時每個回家的夜晚。
一進門,郁姿姿就捧著他的臉:“瘦了、瘦了,小臉憔悴的,你們學校食堂是不是太摳了?打一勺菜還要抖幾下那種?”
郁南笑了,眉眼彎彎:“才不是,我們食堂的大媽是最好的,他們才不背鍋。”
郁姿姿嘖嘖兩聲,把行李箱替他收回房間:“該不是談戀愛談瘦的。”
郁南卡殼。
他本來打算這次回家好好和媽媽說說宮丞的事,這下叫他怎麼開口。
好在郁姿姿因為兒子回來的興奮沖昏了頭,暫時沒發現他的不對勁,還以為真的是感冒所致。
“今天暈機嗎?”
家里暖氣開得足,她替郁南脫掉外套,像小時候一樣幫他拿拖鞋。
布拖鞋是去年回家買的,浩克款,當時郁姿姿還說郁南幼稚。
現在被郁姿姿洗得干干凈凈,就等著他回來穿。
“媽媽,我自己來。”郁南不好意思,“今天沒暈機。路上遇到一個認識的人,他是一名醫生,送給我一瓶這個。”
郁南拿給郁姿姿看。
郁姿姿動作僵硬了一下:“醫生啊。”
郁南說:“對。他們全家都是醫生呢。”
郁姿姿含糊應了聲,大概不怎麼感興趣,轉而叫郁南去洗手準備吃飯。
舅媽今年做了辣醬腌肉干,給郁南留了好多送過來,說吃不完的話叫郁南帶回學校去吃,畫畫什麼的熬夜了拿出來吃一吃補充點熱量。
郁姿姿說了下過年的安排,問郁南今年和高中同學什麼時候聚會。
郁南下飛機后還沒開機,之前同學們在群里商議過,沒出個最終結果,現在應該討論得差不多了。郁南打開手機,還沒打開微信群,手機就一陣震動。
來電者:宮丞大老爺。
為什麼改成這個昵稱,郁南已經忘了。
現在一看到這個名字,他下意識就按掉了電話,他不想接。
昨天宮丞對他說的那些解釋,他其實是不太相信的,因為他不知道宮丞還有沒有什麼是瞞著他的。
那幅畫也好、替代品也好、調味劑也好,他分不清楚其中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所知道的就是宮丞選擇了不對他坦誠相待,宮丞的態度說明了他像個傻瓜。
就算宮丞說的是真的,他也無法再做到毫不介意了。
他所求的,不過是一份獨一無二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