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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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日,郁南訂好了回霜山市的機票。
學校還要幾天才會放假,郁南已經不想待下去,只等著元旦假期后的期末考試快點來臨。
這幾天他什麼也不做,既不接電話也不出門,連余深畫室都沒去。他還給宿管老師打了招呼,說不管誰來找他都說他不在。
有天小周來了,不知道是怎麼上樓的,隔著宿舍門等了他很久。
整日在宿舍發呆,有時候在窗口一站就是一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麼。
考試那天,覃樂風終于回來學校,在考場與他見到面,嚇了一大跳。
幾天不見,郁南竟憔悴了不少,就剩一雙眼睛還有些神采,也不過是強撐著而已。
“郁寶貝,你怎麼了?”覃樂風心疼得不行。
“我重感冒。”郁南邊走邊說,“你不要擔心。”
可能是那天在路上著了涼,郁南的確遭遇了一場重感冒。
有一天晚上醒來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迷迷糊糊去洗澡。待那件衣服脫下來,他才反應過來他身上還穿著屬于路易的衣服。
可笑的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路易拿給他的衣服上也有一個刺繡。
不處郁南所料,那里也繡著一個“丞”字。
郁南在濕漉漉的浴室哭出了聲。
那個深夜,宿舍樓里寂靜無聲。
蓮蓬頭開得那麼大,水聲嘩嘩響,他哭得那麼傷心。
撕心裂肺地,哭到嗓子疼,眼睛也發疼,腦袋更疼,最疼的還是他的心。他的心快要裂成兩半了,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用一把利刃將它切開,血淋淋地攤在他面前。
他愛宮丞。
他用了他全部的感情,用了全部的真心,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他再也不想愛了。
聽到郁南的嗓音還有些啞,覃樂風信以為真:“怎麼回事啊?你家宮先生都不知道叫你添衣服,前幾天那麼冷我還以為要下雪呢。”
郁南聽到“宮先生”三個字,心中悶痛,卻下意識答:“深城都十幾年沒下過雪了。”
這件事卻也是宮丞告訴他的。
覃樂風不疑有它:“你什麼時候回家?什麼時候訂機票?”
郁南笑了笑:“早訂好了,還省了一筆錢。”
他還能自如地與好友聊天,“你寒假回去嗎?”
覃樂風沒什麼節操地說:“不回,干柴烈火,離開一天都受不了。”
說了沒多久,遠遠地就看見了莫哥的車,莫哥正在車里和他們揮手。
郁南與覃樂風道別,見他歡快地走了,這才收起笑容準備回宿舍。
郁南走得很慢。
他在思考要帶些什麼東西回去,要不要去給媽媽買些舒筋活血的膏藥,深城有一個老中醫聽說很有名,媽媽有腰肌勞損的毛病。又想,要不要給弟弟妹妹買點衣服,上次給賣畫留下的那一半錢,除了給宮丞做木雕等買了材料以外還剩了一些。
……又是宮丞。
郁南這些天在手機上看到這個名字很多次。
憑宮丞的手段,應該有的是辦法抓住他,為什麼會只打電話呢?
難道是因為被發現了事實,也決定不要和他繼續下去了?
這點倒是和他不謀而合。
“寶寶。”熟悉的男聲響起。
郁南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墻。
宮丞竟然算準了時間,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郁南止不住的顫抖,嘴巴連張了好幾下,都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你、你走開……”
宮丞的車停得遠遠地,并沒有像上次一樣一言不合就讓保鏢把他抓走,而是親自站在路邊。
他身材高大,氣質出眾,與校園里的莘莘學子格格不入,引來不少路過的學生好奇打量。
短短幾天不見,郁南就瘦了一圈。
從前他雖然清瘦,臉上卻還有嬰兒肥,看著很乖。現在他瘦了些,五官更為立體突出,幾乎讓人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宮丞道:“生了好幾天的氣,電話也不接,現在還氣我?”
郁南別過頭,顫抖并沒有停止,咬著牙道:“請你走開。”
宮丞這幾天心緒不寧。
郁南不接電話、躲著不見他,和上一次鬧分手一樣如出一轍。
但是這次事出有因,宮丞不得不來哄他,還擔心學校里使用強硬手段影響不好,又怕耽誤郁南期末考試——他知道郁南對學業有多看重,才選在期末考試結束這天找來。
可惜郁南不是鬧小脾氣而已。
見慣了郁南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樣子,宮丞心里有一絲疼痛在蔓延。
郁南見男人不動,干脆自己換邊,抬腿就走。
宮丞稍一遲疑,跟在他身后。
小周見狀也要跟上來,宮丞對他做了個不要過來的手勢。
期末人來人往,不乏有許多家長來接學生。
宮丞混在其中,竟毫無阻攔地跟著郁南上了樓。
郁南在強大的情緒沖擊下一時不察,他沒想到宮丞會這樣,要關門卻來不及了,露出一臉的驚恐。
那是實實在在的害怕,像他的世界馬上就要被擊潰一樣。
“南南。”宮丞看了眼宿舍內情形,“你在干什麼?”
和上次來時不同,宿舍里到處都是雜物。
畫紙畫筆扔得到處都是,桌上積了吃過的外賣盒子,可以用臟亂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