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晚上電燈泡的郁南想回去了。
覃樂風不放心郁南這樣回家,便讓莫哥開車送。
郁南上樓之后,莫哥才說:“你這個朋友的性格很有意思,不過我覺得他好像有心事。”
覃樂風點點頭。
頓了頓,他又模糊了一些信息,把情況說給年紀大一些的莫哥聽。
覃樂風剛滿二十,雖然戀愛的經驗多浪的經驗也多,卻沒一個靠譜的對象像莫哥這樣給人踏實與安全感,他需要一個足夠成熟的人給他意見。
莫哥聽完,皺著眉:“樂樂,說錯了你也不要生氣,我看郁南也不像是那種人。我是覺得你這麼一說——對方一邊保持距離一邊很大方,怎麼那麼像是包養啊?”
覃樂風終于明白是哪里給他異樣的感覺了。
他怔愣當場:“但是郁南沒有拿他的錢,最多就是介紹一下人脈帶他看看展覽什麼的。”
上次郁南的家人來宮丞給的卡,郁南一分也沒動過。
莫哥說:“我給不少所謂的成功人士做私教,你知不知道鋪路也算是包養的一種?當然我就是隨口一說,也不能說人家就是我說的這樣。這件事,我們還不要背著郁南討論了吧,很可能是我想錯了,你可以和他談一談。”
覃樂風也希望自己是想錯了。
可是雨下得那麼大,就像要發生什麼了一樣。
郁南回到家,玄關的燈自動亮起,令他驚訝的是客廳也亮著燈。
難道是宮丞提前回來了?!
他心里一陣激動。
郁南換了鞋走進客廳,迫不及待地尋找宮丞的身影,房間里卻走出來一個人,低著頭用毛巾擦拭頭發上的水滴。
那人有一頭淺色發,半濕微卷,輪廓有混血兒味道,是個十分有氣質的人。
郁南恰好認識。
“路易?”他怔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路易看上去也始料未及,頓了一秒后放下毛巾,扶額道:“太抱歉了,郁南。”
郁南:“……”
“不知道你住在這里,密碼沒有改我就直接進來了。”路易很懊惱的樣子。
他見郁南滿臉錯愕,又解釋道,“我在附近看場地設計,正巧雨下得太大,就想上來暫時住一晚。以前這里一直是空置的,宮丞也幾乎不來,我以為還是沒人住才來的,不是有意要打擾你。”
對方輕聲細語,態度禮貌,郁南無法就這樣將他趕走,只覺得離奇——在男朋友的房子看見男朋友的前男友,要郁南說,這件事的離奇程度可以在他這十九年的人生里占據榜首。
偏偏路易令他討厭不起來。
或者說,沒有令他討厭的理由,上一次路易還指點了他畫墻繪,第二次見面也淡淡地打了招呼。封子瑞說,路易那次來工地是專門去看他的,可是郁南思來想去,還是沒感覺到敵意。
對他來說,路易只是一個過去式,他從來沒想過會在宮丞房子看見他。
郁南心情復雜,表情疑惑。
燈光中他的面目還帶著稚氣,也有一點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意氣,那是被寵愛出來的孩子才會有的特質。
他身上穿著宮丞請設計師親手打造的定制款,屋里處處是他的痕跡:散落的草稿、玩過還沒收拾的游戲機、零食口袋、公仔,還有茶幾上那個剛畫完底色的滴膠。
這里是郁南的游樂場。
這里屬于郁南。
“你們不是分手了嗎?”郁南很是疑惑,“為什麼你還要到他家里來?我聽說分手之后都不適合做朋友的。”
他是真誠疑惑,路易卻笑了下:“是分手了,你不要緊張。”
郁南:“我沒有緊張。”
“謝謝。”路易將毛巾放在沙發上,頭發理至耳后,呈現出一股知性的柔美,“我只是以前來過幾次,這里離cbd近,有時候休息很方便。剛剛發現格局變了,原來那間臥室變成了畫室,是你的?”
郁南說:“對呀。”
“真好。”路易意味不明地說了句,“墻上那幅畫畫得不錯,以假亂真。”
墻上掛的那幅畫是宮丞的肖像,郁南重繪的那幅。
他奇怪路易為什麼會知道那是他畫的。
路易好像真的只是來避雨,不巧被郁南碰到而已。
他拿過自己的公文包:“真的很抱歉,搞出這種烏龍,真是太尷尬了。希望你不要告訴宮丞,畢竟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讓他誤會我還糾纏不放。”
路易的態度很明確,處理得還算優雅。
郁南暈頭轉向地看著他。
“拜托。”路易對他笑了笑,“淋成落湯雞闖進前男友的房子這種事,我還想要點面子,他要是知道了會嘲笑我的。”
郁南皺著好看的眉。
他的人生經驗與社交反應,完全不足以他支撐這種場面。
“哦。”
郁南幾乎是順著應了一聲,卻一路送著路易到了玄關,就像在趕他走一樣。
路易走到門口,又頓住,溫和建議:“對了,你們把密碼改了吧。”
郁南站在門里,未等他開口,路易補充,“畢竟是我的生日,這樣留著不太好。”
路易走了。
郁南站了很久才關上門。
他邁動著兩條腿走到沙發前,路易用的毛巾還在,上面黏著幾根淺棕色長發。
落地窗外雨已經停了,只有夜色通過無數水珠折射得亦幻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