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喜歡他?”宮丞沉聲問。
郁南點點頭:“嗯,我想成為像余老師一樣的畫家,有一天能辦個人畫展。”
宮丞挑眉說:“成為畫家和辦個人畫展其實都很簡單,你也可以。”
郁南不敢狂妄自大:“我畫得還不夠火候。”
宮丞:“藝術不是只看火候,還看靈氣。除了這個,人脈更是凌駕其上。”
郁南疑惑道:“人脈和藝術有什麼關系?難道畫得足夠好,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宮丞不想戳破他的天真,只側面道:“畫得足夠好當然可以說明實力,但是人脈、階層、背景,也是一個畫家成功與否的重要因素。等你像老余這麼大的時候,這些都會擁有。”
他不介意將郁南送上高峰,這原就是他打算贈予他的。
郁南還是不太贊同:“畫畫不應當與這些扯上關系。我們教授說,心無旁騖,驀直前進,才是求藝術大成的核心要義。”
在這方面,郁南的固執顯得有些可愛。
宮丞不得不承認,年紀小一點的情人會給生活灌輸新鮮的生命力,那麼其它的不足也就不值一提了。
宮丞見他還在看掌心,便說:“好了,別看了,補了一張紙質的給你。”
說著,他拿出一張紙,上面果然龍飛鳳舞簽著余深的名字,甚至還題了詞:祝郁南,前程似錦。——余深
郁南驚喜,用另一手急不可耐去拿:“余老師的親筆簽名!”
偶像的墨寶拿在手中,郁南反復端詳,幾乎愛不釋手:“謝謝宮先生!”
耳旁傳來宮丞的低笑,似乎在笑他小孩子心性:“今天開不開心?”
一抬眼,就對上男人深邃的黑眸,里面明晃晃地寫著縱容、喜歡與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郁南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下午與其說宮丞是在陪他開開眼界提高審美,不如說是完全投他所好,是一種溫和又不失霸道的追求。
看展覽、送面具、要簽名,沒有哪一樣不是直白地送到他面前。
他的手還被宮丞的大手抓著,像被抓住后頸肉的貓,臉冒著熱氣道:“開心。”
男人說著話,將他的手完全包裹住,輕輕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會兒,又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插入自己的指縫里,玩具似的,慢慢把玩。
這姿勢并不令人有強迫感,反而令郁南有種被呵護的感覺。
車子中央的擋板早就升了起來,這是一處私密的空間,又令郁南感覺到危險。
他變得僵硬,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直覺要發生點什麼,可又說不清楚。因為除了與他十指緊扣,宮丞沒有其它出格的舉動。
若是覃樂風在的話,或許可以替他分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比如,這算不算是一個約會,又比如,這算不算是一次牽手。
郁南搞不清楚。
路旁一閃而過的霓虹燈照得男人的側臉忽明忽滅,隱隱有一點點煙草氣息,或許是剛才在會場的吸煙區沾染上的。
郁南不自覺看他的側臉,腦子里亂七八糟,什麼展覽、什麼余深都忘得差不多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紊亂的心跳里,思維在艱難地運作。
“開心就好。”宮丞道,“不算我白費力氣。不過你要是喜歡彈鋼琴,我們還能在音樂會睡一覺。”
要是喜歡賴床,那就沒什麼比這個更好。
昨天剛從國外回來,加看了一天展覽,他有些累了,單手靠在車窗上,長指按著太陽穴。
這種話對郁南來說太熱情了,簡直就是情話。
他羞赧,又覺得有點刺激:“在音樂會上還是不要睡覺了。我媽媽說他們劇團在舞臺上表演的時候,其實連觀眾挖鼻孔都看得見,每個表演者都最喜歡認真的觀眾。如果在音樂會上睡覺,樂團的人肯定能看見,他們會覺得自己不被尊重。”
宮丞失笑:“我在下面,他們不敢。”
男人平時都很有威嚴,許是很少露出笑容,因此眼角顯現出些微紋路:“你要不要陪我去?”
郁南心中一跳,把臉側向另一邊。
差點就答應了。
他真的好喜歡宮先生啊。
*
“郁南,樓下有人找你。”
郁南面紅耳赤,腳步虛浮,還沒進到宿舍門,就有同學來喊。
他下了樓,路燈下停了一輛油光锃亮的黑色汽車,漆面反射著看起來就很貴的光。那車和宮先生那輛有些像,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宮先生叫司機倒回來了。
車門開了,一只穿著黑色皮鞋的腳先放了下來,然后露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
對方面容清雋,眉目淡然,看到郁南有些怔忡,面露訝然。
郁南已習慣別人對他的目光,還在張望到底是誰找他。
那人卻回過神,徑自對著他走了過來。
“郁南你好,我嚴思尼的哥哥嚴思危。打擾了。”
嚴思尼?
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
郁南驀地想起來,那晚將他推倒墻上還踹過他的那個唇環男,好像就叫嚴思尼,前幾天聽覃樂風說過。這是他哥哥?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
嚴思危說完那句,又轉過頭去對車里喊:“出來。”
口吻十分嚴厲。
只見嚴思尼慢吞吞從車里鉆出來,滿臉寫著不情愿,左臉也有個浮腫的巴掌印,一身衣服臟兮兮的,眼神怨毒地看著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