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受不受影響,依然在于你們自己。”
也許是他太過坦然的緣故,反而有種渾然天成的推動力。
也許是灰狼賽特他們重新自我介紹時,這些人的沉默注視并非只是單純的沉默。
又或許是其他的某一個場景或是某一句話觸動過在場的這些人。于是他們思索片刻后,居然就這麼點了頭——
“我倒是不介意跟你走一趟。”
“無所謂。”
……
他們答應下來的速度也有點超出預期,仿佛不是在做什麼重大決定,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更稀奇的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語氣有多友好,有些在點頭的同時甚至臉上還帶著些微的不耐煩。
他們做決定的方式,乍一看就像是外出順手帶上門。
楚斯起初還覺得他們太過隨意了,但轉念一想,如果這樣的事落到薩厄·楊頭上,以他的性格,做決定可能都不用兩秒鐘。
這或許是這幫實驗成品的通性,體質的特殊性使得大大小小的事情在他們眼里都不算事。這種性格在很多時候會讓他們顯得危險又難纏,但在這種時候,倒算一種好事。
既然在結果上達成了一致,也就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叮——
天眼在一系列操作指示后開口道:“目標巴尼堡位置已確認,防護罩已開啟,全面連通,準備躍遷。”
“倒數計時5秒。5——4——3——提前躍遷成功。”
“目標巴尼堡位置已更改,二次確認已完成,防護罩開啟,準備躍遷。”
“躍遷成功。”
“目標巴尼堡位置三次確認完成——”
“躍遷成功。”
……
這次的航行過程異常順利,唯一的一段插曲,是在α星區邊界路過時碰到了一場流浪者之間的對峙。
楚斯他們沒注意那是在哪一段時空,原本也不想插手,然而就在他們浩蕩路過的瞬間,被圍攻的流浪者突然強行切進了他們的公共頻道,帶著滿滿匪氣的年輕聲音碰運氣似的喊了一句:“朋友,路過別看熱鬧,順手幫個忙吧!”
這句話和之前某個戰時片段相重合,當時楚斯用這句話讓卡洛斯·布萊克帶著他的兄弟們上了飛行器加入戰局,現在聽見這句話,自然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他不知道那位年輕的流浪者是誰,但是沖著那話,他不介意插手幫人一把。
圍攻那人的流浪者不算少,但在太空監獄和一百架黑天鵝戰斗飛行器的火力壓制下依然不夠看。
那過程甚至算不上“對戰”,那群流浪者見勢頭不對便直接撤了。
楚斯他們沒多耽擱,像來時一樣無聲而干脆,收了火力便套上了躍遷防護罩。在躍遷的瞬間,通訊頻道里再一次響起了那個被圍攻的流浪者年輕的聲音,帶著笑,意氣風發:“謝了朋友,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無名的朋友。
……
近兩個小時后,他們終于從巴尼堡區域躍遷點出現,著陸在那片土地上。
楚斯把被控制關押的反叛者暫交給灰狼賽特那幫人,便和薩厄·楊帶著金烏鴉一行人轉入了黑天鵝,臨行前薩厄·楊毫不客氣地把天眼主體的核心盤也卸了下來,隨身帶走了。
抓索松開的金屬碰撞聲以及收起長鏈的滾軸聲接連不斷,圍箍在太空監獄四周的黑天鵝重新升空,在無數接駁和扣合聲中組成一個陣型,帶著滿攪而起的狂風,劃過天際,再次沒入茫茫星海。
在薩厄·楊的同步駕駛下,黑天鵝大隊準確地找到了時空曲道的入口。
嗡鳴聲中,瑩藍色的保護罩驟然全開,映照著大片的星空,百架黑天鵝瞬時躍遷,全部進入曲道。
曲道中的震顫顛簸比任何躍遷都強得多,即便穿著防護服,也能感覺到那種快要落在皮肉上的撕裂感。楚斯和薩厄·楊經歷過,所以反應還好,金烏鴉他們臉色卻有點難看。
倒不是無法承受這種程度的不適感,而是這種感覺也許讓他們想起了曾經在實驗艙里度過的日子。
不過即便這樣,也沒有人臨時反悔說要走,只是不耐煩的神色更重了一些。
這一次,黑天鵝沒有折在半途,成功抵達了曲道終點的停機坪。百架飛行器倏然落地,運行聲漸漸停下來,整個地下空間重新歸于安靜,只能隱約看見長軌盡頭的一點兒白光。
“我剛才看過時間。”眾人走在軌道中的時候,薩厄·楊偏頭沖楚斯說了一句,“你猜是什麼時候?”
楚斯想了想,道:“格盤程序出問題,我們在曲道半途暈過去的時間點?”
薩厄·楊笑了一聲,“沒錯。”
一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圓,長途跋涉之后,再次繞回了最初的那個點。
巨大的地下空間里,也許是光線冷白的緣故,讓人感覺有些陰寒,連說話都會有一些依稀的回音。
這是楚斯第一次真正站在這個空間里,第一次真正看到那些巨大的相連接的復雜設備。這一場對抗鋪墊了數十年,又持續了數十年,跨越了兩代人,現在終于快要有個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