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他和薩厄關系最緩和也最微妙的時候,以至于這麼多年過去,即便是在夢里,也依然清楚如昨夕。
第30章 拉警報
楚斯這一覺睡得很累, 夢一個接一個, 或真實或荒誕,纏在他混沌的腦子里, 兢兢業業做到了無縫銜接, 顯得這一覺長而又長……
在他過渡到第四個或是第五個夢境時, 額頭抵著薩厄肩背的地方倏然一空。
溫熱踏實的觸感一消失,頭疼莫名又厲害了起來。楚斯下意識蹙起眉, 還沒來得及撩起眼皮, 就感覺臉前有什麼東西掃起了一陣風。
砰——
他感覺自己被人猛地掀開,翻成了平躺姿勢, 接著護著胃部的手就被一股大力鉗著, 以極其別扭使不上勁的姿勢拗到了一邊, 好在還沒有被卸掉關節。
一個低低的聲音擦著他的臉頰落在耳邊,“誰?”
“我……”被人這麼來一下,楚斯終于從夢里被挖了出來。本來就渾身不舒坦,被這麼一折騰, 胃部更是狠狠抽了一下, 手指也扭了筋。他不情不愿地睜開眼, 緊皺著眉心道,“薩厄·楊你睡出病了?”
這間臥室沒有正常的照明燈,楚斯和薩厄手上也沒戴勒龐他們那種指燈。之前臥室門沒關,還有客廳的燈映照進來,這會兒門鎖著,屋子里的光源, 就只剩角落造氧口的兩個小小指示燈了。
那燈總共也就米粒大,散出的光勉強能給人鍍一層毛茸茸的光影輪廓。
楚斯頭疼欲裂,聚了好一會兒焦,才看見薩厄跪壓在他身上,用空余的那只手抹了把臉,才清醒似的道:“我還以為……你在發燒?”
如果說之前在客廳里,他還只是隱約顯露出一點兒困倦,那麼現在這略啞的聲音就可謂疲憊至極了。
大概是鉗著楚斯的那只手感覺到了楚斯不太正常的體溫,他又用空余的手在楚斯臉上摸了一下,“還真在發燒。”
薩厄的手對于發著燒的楚斯來說有些涼,碰在臉上其實很舒服。
“摸夠了沒……”楚斯閉上了眼。
他可以在疼痛交織的時候假裝在犯困,但在這種半夢半醒間,就有些裝不動了,況且屋里就只有一個薩厄·楊。
他比這更慘的模樣都被薩厄·楊看過,也戲謔過,無所謂這麼一會兒了,更何況薩厄·楊的狀態貌似也沒好到哪里去。
“看在之前把床讓給我的份上,需要我去給你找點涼的東西降降燒麼?”在這種安靜的環境里,一點兒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薩厄說話的時候也沒提高聲調,聲音低低的,帶著點兒倦意和懶散。
“不用,把手松開……”楚斯動了動手指。
薩厄鉗著他的手應聲松開了一些,“你一拳頭砸回來怎麼辦。”
“我頭疼,沒工夫……”楚斯把手挪開了一些,也沒那精力活動一下被扭的筋骨。
“發燒……頭疼?”薩厄反應過來,啞著嗓子笑了一聲,“我們長官喝個營養湯劑居然還會有副作用?”
“彼此彼此……”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悶,也沒什麼力氣,連平日里慣常堵人的話,也變軟了許多。
薩厄道:“我可不是因為副作用。”
楚斯懶得再張口跟他討論這些問題,說話太費勁。他眼睛也沒睜開,摸索著推了推薩厄跪在他身側的膝蓋,想把這沉得要命的人掀到一邊去。
但是手上卻并沒有什麼勁,效果和撥了兩下也沒什麼區別。
薩厄垂眼看向膝蓋邊的手指,又收回目光看向楚斯的臉,以及額前被壓得有些微亂的頭發。
他似乎是琢磨著回顧了一下剛才突然恢復意識后的一系列動作,又逆推了一番,“所以剛才抵著我后背的……是你的額頭嗎長官?”
楚斯不太想理他,裝聾沒聽見。
薩厄挑了挑眉。
又過了片刻,楚斯的呼吸就已經平緩下來,顯然是又睡著了。只是即便睡著,眉心也依然微皺著,顯得很不舒服。
這次不知為什麼,他沒再做那些雜亂無章的夢,也許是身上還壓著個重得要死的人,讓他和現實沒離那麼遠。
又睡了一會兒后,他隱約感覺壓著的分量沒了,發燙的額頭倒是又壓上了什麼東西。只是觸感和肩背不同,要涼一些……
副作用說是要持續八個小時,實際上四個小時之后就會開始慢慢好轉。
那些反應消減了一些后,對楚斯來說就不算什麼難受的問題了。
他覺得自己這一覺后半截甚至能算得上安穩舒適,如果沒被打擾的話,可以睡上很久。可惜這種難得的安穩感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陣尖叫聲給驚醒了。
副作用的效力過去了大半,楚斯這次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
在他對焦的極短瞬間里,他看到有一個影子從眼前一晃而過,像是薩厄·楊縮回去的手。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薩厄·楊已經越過他直接跳下了床,拉開臥室門便朝外走。
楚斯愣了不到一秒,就緊跟著翻身下了床。
那尖叫聲可謂又慘又厲,直穿耳膜,不僅驚醒了他們兩個,連帶著把其他屋里的人也都驚到了,頂著睡亂的頭發連滾帶爬直撲聲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