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極偶爾的情況下,他倆還是會被湊到一塊兒。
那一次是訓練營原本派出去的任務小組出了狀況,急需補上一組,就把他和薩厄·楊一塊兒叉了過去。
訓練營的任務大多都是軍部派下來的,不方便以軍部身份直接露面的那種,偶爾混雜著總領政府的一些。
他們出的那次就是軍部的。讓他們去探查一下π星區和θ星區交界處納斯星上新出現的一個考察艙。
納斯星倒不難去,但那個考察艙周圍的防御系統幾乎做到了毫無漏洞,自主攻擊系統全方位掃描著一切企圖靠近的物體。
訓練營派了三撥人去都沒能成功,別說探查了,連在納斯星上登陸都難以做到,有一隊甚至生死未卜。
楚斯當時會接那個任務,是因為聽說軍部收到了不明消息,說考察倉一直在試圖將目標定在白鷹軍事研究院,蔣期曾經呆過又被炸毀的那塊地方。
而至于薩厄·楊……
楚斯覺得他會接受任務也有些不為人知的目的,而且那個任務非常危險,足夠刺激,確實符合他一貫的口味。
那次他們兩個不負眾望,確實成功登陸上了納斯星,也確實收集到了一些關于考察艙的信息,但在離開的時候碰到了一點麻煩。
考察艙自主攻擊系統開足了火力幾乎炸翻了半個星球,為了干擾系統定位目標,他們各自帶著一個躍遷艙走了相反方向。
楚斯這輩子的運氣都一言難盡,那倒霉催的躍遷艙在關鍵時刻掉了一把鏈子,被那自主攻擊系統給捕捉到了,當即就調轉了80%的火力朝他轟了過去。
那大概是他入訓練營后最糟糕的一次任務收尾,不得不直接放棄躍遷艙,將它作為誘餌引來火力,自己則暫避在了火力縫隙的一處山洞里。
納斯星不是宜居星球,夜晚時間極其漫長,所以寒冷至極。
楚斯當時還受了傷,屈著一條腿坐在山洞里的一塊巖石上,供氧面罩邊緣壓到了臉側的一處傷口,抽著疼。
沒有止血儀,傷口的血很快浸透了衣服,粘在皮膚上十分難受。
他當時估算著,這邊出故障的時候,薩厄·楊那邊應該已經躍遷成功了,正常情況下再過不久就該帶著探查到的信息,回訓練營交任務去了。
等那邊反應過來他沒順利回去,再派人救援,他估計已經成了山洞里的一具凍尸了。
楚斯當時換了幾種路線方式估算了一遍,甚至連薩厄半路換軌掉頭回來這種概率極小的方式都算進去了,但要成功回到納斯星,再成功躲開已經在發瘋的攻擊系統,繼而成功找到這個山洞,耗費的時間非常長。
他撐不了那麼久。
血液的迅速流失使得他身體迅速冷了下來,周圍的環境本就不適應人類生存,比他生活的星球上最極端的環境還要惡劣。
他不記得在山洞里坐了多久,只感覺自己一陣陣地發寒,意識變得模糊,身體卻開始變輕,就好像風箏被一點點放開扣著的繩,不知什麼時候就要斷了似的。
然后……他在迷迷糊糊間被人拍了拍臉。
他掙扎著勉強撩起了眼皮,又對了好半天的焦,才發現面前的是早該躍遷回星球的薩厄·楊。
怎麼算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出現的薩厄·楊。
他皺起了眉,以為自己已經開始回光返照或是出現幻覺了,甚至還試圖抬手去碰薩厄的臉,看看是不是真的,結果卻在碰到薩厄的臉頰時徹底沒了力,又擦著他的皮膚滑落下來,砸在了薩厄的手臂上,含含混混地道:“怎麼是你……”
他想說的其實是你怎麼會這時候回來?時間不對啊?但因為跟薩厄·楊不對付多年,話一出口,就又變成了這種不太友好的句式。
那時候的薩厄·楊還有著少年期特有的瘦削感,但手臂抓起來已經是硬邦邦的了。他瞥了眼楚斯的手,又把他的臉朝一邊撥了撥,目光落在側邊的傷口上,哼笑了一聲回道:“我來看看你服軟的樣子,多難得啊。”
楚斯那時候也是少年心性,命都沒了大半,居然還能掙扎著送了他一句“看完……就滾”。
薩厄挑著眉點了點頭,當真站起身轉頭就走。
楚斯哼了一聲,又閉上了眼。
結果等他再被弄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被薩厄背在了背上,正穩穩地往山洞口走。
“你不是……”楚斯說了三個字,就被薩厄又打斷了,“又醒了?醒了就省點力氣別哼哼,弄得我耳朵怪癢的。”
那時候楚斯的下巴壓在他的肩上,薩厄說話的時候又微微偏了頭,以至于他的鼻尖都快擦到楚斯的臉頰了。
楚斯試著朝后讓了讓,最終垂著頭把額頭抵在了他肩膀上。
不得不承認,他睜開眼看到薩厄·楊的那一瞬間,是真的松了一口氣的,飄離的意識又沉回了身體,就像是快要脫手的風箏線,又被人一把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