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抬眼道:“算了,別試了,就這樣吧。”
叮——
“您情緒似乎很低落,聰明的天眼系統誠摯為您服務。”
楚斯失笑:“話太多是會被拆的。我有點困,閉眼歇一會兒,你監控盯著點,有情況記得拉警報,越大聲越好。”
叮——
“收到指令。”
楚斯靠坐在椅子里,閉上了眼睛。
結果老天大概就愛和他過不去,他迷迷糊糊還沒完全睡著的時候,一陣難熬的頭疼席卷而來,一抽一抽疼得他猛地皺起了眉。如果光是頭疼也就罷了,偏偏連帶著胃也開始灼痛起來。
他睜開了眼,感覺雙眼干澀發熱。
楚斯:“……”喝了這麼多年營養劑沒受過幾回副作用,偏偏這次發作了,真他媽的會挑時候。
八個小時的副作用時間,窩在這里簡直自找折磨。
楚斯想不也想,鐵青著一張臉站起了身,忍著痛感朝臥室方向走。
穿過客廳走到床邊時,他已經頭重腳輕得很厲害了。
床上側躺的薩厄沒動,大概還沒醒。楚斯顧不上太多,把他往里頭推了一下,含混道:“薩厄,薩厄,你讓開一點。”
第29章 風箏線
薩厄被他這麼推著, 卻依然沒有動彈, 也沒有絲毫要醒來的意思,這其實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但是楚斯現在顧不上想。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壓制疼痛這件事上, 勻不出太多精力。
楚斯雖然看起來衣冠楚楚, 是副坐辦公室的模樣,但畢竟是從訓練營里出來的人, 手上的力道其實非常大。如果放在平時, 別說推一個人,就是把人搬起來扔出去都沒什麼問題。
但這會兒受營養湯劑副作用的影響, 他的手腕就跟被挑了筋似的使不上勁, 連推兩下居然也沒能讓薩厄挪開多少。
空余出來的地方倒是能躺人, 但十分勉強。
楚斯蹙著眉又潦草地試了兩下,終于耐心告罄,最后那一下與其說是推,不如說是順手一巴掌拍在了薩厄的手臂上, 不過估計也不會重到哪里去。
他就著那點兒地方躺下去的時候, 副作用的勁又上來了一波, 天旋地轉,以至于頭還沒沾上床呢,他就已經無奈地閉上了眼,以減輕那種暈眩感。
薩厄·楊面朝墻側躺著,楚斯原本想盡量和他錯開點兒距離,背對著他側躺下來。
但真倒在床上時, 他已經弄不清自己的方向對不對了,也沒多余的力氣去顧慮這個。
別說翻身或者調整手腳姿勢了,他現在連眼皮都懶得睜。
小時候每次頭疼他都是這樣,找一處能躺的地方窩下來,一聲不吭地閉上眼睛。在孤兒院里大喊大叫或是直著嗓子哭都是不管用的,腦袋里那種鉆心剜骨的痛楚并不會因此消退,越消耗力氣越是疼得厲害。
大點兒了也依然如此,蔣期不在家的時候,他會就近找個沙發窩躺下來。蔣期如果在家,他總會揉著眼睛耷拉著眼皮裝出一副困倦的模樣,跟蔣期說:“我有點兒困了。”再關了門在臥室里呆著。
對付這種頭疼,楚斯可謂經驗豐富。
別張口說話,別費力氣,保持著一個姿勢把呼吸盡量放輕放平緩,這要比翻來覆去地瞎折騰好得多。
只是多年總結的經驗在眼下并不完全適用,因為他現在不止是頭疼,還連帶著胃疼和發燒,三面夾擊,糟心多了。
以前他躺很久也能保持清醒和警惕,這會兒卻想保持都保不了,眨眼間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一點兒也不踏實,幾乎剛入睡就一頭栽進了荒誕的夢里——
他夢見有人拎著那種最古早的鋼錐和鐵錘,居高臨下地站在他身邊,一下一下地往他腦袋上釘。每砸一下,腦子里就是一抽。他卻只是皺著眉,問那人:“砸開沒?勞駕快點,你煩得很。”
那人回道:“就好了,你再低一點頭。”
楚斯還當真低了一點。
這麼一低,他又感覺自己額頭抵上了什麼東西,質地很古怪,像墻又不是墻,硬邦邦的還有些溫熱。
他本來就睡得不太實在,抵著那東西又躺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夢里的觸感,他皺著眉半撩起眼皮掃了一眼……
是薩厄的背。
他心里嘖了一聲,“朝錯向了。”但又實在懶得動,就這麼保持著額頭抵著薩厄后背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胃里還是一片灼燒的痛,頭疼倒是神奇地減輕了一些。
勒龐他們倒是沒有說錯,一旦停下不動,身體就會漸漸感覺到冷,一點點順著皮膚往骨頭里鉆。
楚斯感覺自己有點發寒。
也許正是因為這點寒氣揮散不去,他才會夢見很多年前的一次意外。
那時候他剛進訓練營還不足半年,很多東西還沒學全,但已經是那幾年里表現最出色的學員之一了。
如果不是有薩厄·楊,“之一”這兩個字去掉也沒問題。
在訓練營的各種模擬任務里,他們兩個是從來不會被分在一組的。
一來是為了各組之間實力差距不會太懸殊,二來……在所有長眼睛的人眼里,他倆都很不對付,關系非常緊張,隨時可能滋出火來,真燒大了誰都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