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站起身走到臥室那邊看了眼,幾個相連通的臥室門都關上了,只有最靠近客廳的這間臥室還空著,顯然是特地留給他們的。
畢竟材料有限,臥室的構造簡單至極,只有靠墻的一張床,不算窄小,睡兩個人也不會擠。這間房原本應該是唐在住,角落里堆放著背包,還有一些不知從哪里拆來的設備材料,也許是想試著拼裝點什麼。
那背包對楚斯或薩厄來說都很熟悉,不用打開也知道里頭會是什麼樣,一定裝了各種用于野外生存和應急必備的東西,還有執行各種任務時不可或缺的趁手工具。
曾經楚斯也有過這種習慣,在外的時候這種包永遠不會拆,里頭的東西用完依然會放回原位,就為了突發狀況時能拎了就走。
幾乎所有在訓練營呆過的人都會養成這個習慣,算是時刻保持警惕的一種行為反映。
除了薩厄·楊。
他心情好了有興致了才會收拾出一個背包來,老老實實地帶上各種東西以備不時之需。更多的時候,他是懶得背上這種累贅的。
就像之前在黑雪松林登陸的時候一樣,薩厄·楊隨身帶著的東西總是屈指可數——
比如從監獄順手牽羊出來的單人躍遷艙,至于是用完就被他扔了,還是已經毀損廢棄了,楚斯就不得而知了。再比如氧氣面罩、隨手扔進兜里的通訊器、一些便攜的武器……就這麼些東西,他還能邊走邊丟。
什麼時候缺少工具了,再順手從周圍扒拉一點兒可利用的東西出來改造改造。
這也算是把懶散發揮到極致了,懶得都快不要命了。
可偏偏他命硬得很,無論多麼難以存活的環境,無論多麼危險的境況,他最終都能好好地走出來,甚至很多時候毫發無傷,強悍得簡直令人費解。
所以當年不論是在療養院順修白鷹軍事學院野外課程,還是在訓練營模擬極端任務,但凡跟薩厄·楊分到一塊的人總是喜憂參半。
他們懼怕于薩厄·楊的危險性,又無限信任他的能力。
薩厄跟在楚斯身后也過來了,倚靠在門邊,把臥室門給堵了個嚴實。
他粗粗掃了一眼布置,目光落在了床邊的墻角,那里還放著個圓椅,上面用綿性材料打了圈軟墊,勉強能當個單人沙發用。
“這誰的屋子?”薩厄·楊抬起食指,從未拆的背包、亂堆的設備、圓椅上一一點過,懶懶道:“警惕性高、毛躁懶散、愛享受……啊,我知道了,那個踩空樓梯跪在我跟前的小傻子。”
楚斯對于他一猜就對毫不意外,畢竟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他朝旁邊讓開了身,沖床鋪抬了抬下巴道:“猜對了也沒人給你獎品,床在這里,要睡覺就去睡。”
薩厄·楊挑了挑眉:“怎麼?打算把床讓給我?”
楚斯原本想堵他一句,然而話出口時,又冷不丁想到剛才在客廳時薩厄臉上一閃而過的困倦,鬼使神差地把話又咽了回去,只淡淡道:“我在太空監獄那邊睡過一會兒,現在不算太困,你……”
也許是薩厄的表情有一瞬間有些古怪,楚斯話音一頓,想想又補上了一句:“你最好抓緊點時間,等我真困了,我可不保證你還能好好地躺在床上。
”
說完,他便擦著薩厄·楊的肩膀又走出了臥室,剛走兩步,他又想起什麼般轉頭敲了敲門框。
走向床邊的薩厄轉頭看他,“又后悔了?”
楚斯道:“我還不至于這麼快反悔,只是你是不是漏了點什麼,特別懂禮貌的楊先生?”
薩厄·楊一愣,又長長地“哦”了一聲:“謝謝?”
楚斯坦然接受:“不客氣。”
薩厄的眼睛彎了起來,帶著一點戲謔的笑意,在腰后摸了一把,將天眼核心盤扔向了楚斯:“把它跟這邊的裝置連上。”
楚斯隨手在門框上又敲了一下算作回答,接了天眼頭也不回地穿過客廳,進了設備室。
薩厄·楊那邊的屋門始終沒關,楚斯在設備室的椅子里坐下時,還能聽見那邊隱約的一點動靜,不過沒多久那動靜便消失了。
基地的房屋雖然是用迷你模塊打印機建出來的,算是速成的應急屋,但質量卻不算差,至少隔音很好。薩厄·楊那邊一旦安靜下來,整個基地就都靜了下來,只有墻角嵌入的造氧口還在工作著,發出低低的“嗡嗡”聲。
楚斯翻看了一眼手里的核心盤,把它接在了設備室操作臺的中樞端口上。
叮——
天眼:“終于想起我了。”
電子音不算大,畢竟這里不是太空監獄,沒有那麼多傳音器。但是在這種安靜的環境里,還是有些突兀。楚斯略微蹙了蹙眉,想了想還是站起身把設備室的門給關上了。
“你現在還能正常接收語音指令麼?”楚斯重新在椅子里坐下,手肘撐在了扶手上支著下巴,另一只手敲了敲天眼。
說是不困,但其實他在太空監獄里也根本沒睡多久,這麼一番折騰下來,也生出了一絲疲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