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充滿殺意的削鐵如泥的刃口則不偏不倚地對準了他的脆弱的咽喉。
距離割破大動脈,一步之遙。
那一刻,是夏枝野這短暫而絢爛的一身中離死亡最近的一刻。
于是那個“人”字就被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剛才男不男人不知道。
但他接下來的日子肯定很難。
“那個,厭哥,你聽我解釋……”
夏枝野小心翼翼地捏住刀鋒,試圖讓它離自己優美頎長的脖子遠一點。
然而剛剛一動,就聽到宋厭冷冷一聲:“想現在就死嗎?”
“……”
不想。
于是夏枝野垂下手,乖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的冷酷殺手。
殺手今天穿的白西裝,深灰色的襯衣,把皮膚顯得很白,腰顯得很細,腿也顯得又直又長,氣質也很清冷矜貴。
特別好看。
好看到夏枝野在死亡的陰影之下也忍不住色欲熏心道:“那個,厭哥,我有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
“說。”
“臨死之前能再讓我親一下嗎。”
“……”
親個屁!
果然是個騙財騙色的大垃圾!
宋厭終于忍不住怒氣,狠狠一腳朝著夏枝野的重要部位踹了過去。
夏枝野還不想讓宋厭下半輩子守活寡,連忙側身一躲。
這一躲卻撞向了匕首刃口的方向,宋厭想都沒想就把匕首往回一收,生怕它真的碰到夏枝野。
然而這一分心,卻被夏枝野趁機捏住手腕,掐住腰,一個轉身,抵到了墻上。
手腕被摁著,腰被摁著,又怕自己一個亂動割傷夏枝野,宋厭就只能被抵在墻上咬牙切齒:“夏枝野,給你三秒鐘,再不放開我,你今天就別想活著走出這里。
”
“你要是真舍得,剛才收什麼刀。”
夏枝野抵著宋厭,懶洋洋地笑著問道。
宋厭現在看著他這副吃準了自己的樣子,就恨得牙癢癢,冷笑一聲:“老子不想讓你死得這麼便宜,我數三聲……”
“別這麼兇嘛,你先聽我解釋,解釋完了再打再罵,我絕不還手,行不行。”夏枝野低聲哄著,試圖用溫柔攻勢為自己贏得一線生機。
然而宋厭根本不買賬,只是冷冷一聲:“三。”
“你別急嘛……”
“二。”
“我不是不認賬……”
“一。”
“老婆,對不起,我錯了。”
三聲數完,夏枝野立馬松手后退,扯過沙發上的抱枕,往地上一扔,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
跪得非常之熟練,非常之標準,非常之突然,以至于已經抄起匕首準備給夏枝野一個致命恐嚇的宋厭瞬間僵在了原地。
“……?”
等等。
這個動作為什麼可以這麼熟練?
而且自己有說讓他跪下嗎?
不對,最關鍵的是誰是他老婆?!
臭不要臉的!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厭紅著耳根,咬牙去拽:“給老子起來!誰他媽是你老婆!”
夏枝野見竿就爬,順勢抱住宋厭:“對不起,男朋友,我錯了,主要我從小到大看我爸對我媽來這一套看多了,就跟著叫順嘴了。”
“……”
難怪這麼熟練。
原來這才是真的家學淵源。
但宋厭現在沒心情去管夏枝野從小到大到底是接受的怎樣耳濡目染的耙耳朵教育,只想掙開夏枝野的懷抱:“你給我起來,知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
“知道,但千金難買美人笑。”
“……”
這個人是哪里來的這麼多歪理邪說?!
“松開!”
“那你先聽我解釋。”
“我讓你松開!”
“我解釋完了就松開!”
“我讓你現在就松開!”
宋厭想掙開夏枝野,好顯得有氣勢一點,偏偏力氣又不夠大,掙了幾下,心里憋屈得厲害,忍不住大聲發火:“你是不是覺得你在這兒耍點賴,這件事情就可以這麼過去了?我就可以忘了你怎麼把我騙得團團轉了?夏枝野你是真的覺得我這人就是個傻逼嗎!”
情緒一旦開了口子,就再難抑制,向來清冷漠然的聲線此時此刻是再也按耐不住的激動和沙啞。
“你說你要解釋,解釋什麼?解釋你為什麼明明有錢卻非要裝成窮人?解釋你每天看著一個傻逼屁顛屁顛地把你根本不需要的東西捧到你面前的樣子有多好玩?還是解釋你做的這些都是有苦衷的?”
“夏枝野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為了給奶奶換空調,為了給你買生日蛋糕,為了保證我們這個兩個窮人冬天都餓不著凍不著,我根本不會跟宋明海來這個破宴會!”
“我之前被他關在地下室三天三夜我都沒有向他妥協,現在就為了這麼一萬塊錢,我就要屁顛屁顛地跟著他到處轉,你以為我圖什麼?”
憤怒和難過終于沖破按捺許久的冷漠偽裝暴力地發泄了出來。
宋厭咬著牙根,嗓音沙啞,眼角也泛起點紅意:“所以我給你的那些東西如果你根本不需要,能不能就別假裝你很想要?不然會顯得我很像一個自以為是的大傻逼!”
因為如果以為你想要,我就會想方設法地給你。
比如游樂園那個傻逼的親子活動。
比如花光最后的積蓄買的這兩條傻逼丑圍巾。
比如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的這個傻逼生日宴會。
但當他以為他終于學會了怎麼對一個人好,為一個人付出,然后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被愛了的時候,卻被告知他給出去的那些東西,其實別人并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