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呆呆地回答:“我都按芬姐說的做,芬姐說她從不騙人,要我安心住就行了。”
周成北問他:“我可以進去嗎?”
陶小寒怔怔地“啊”了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周成北把話又重復了一遍。
陶小寒低下腦袋,說:“不、不要了吧。”
周成北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聽見那句“不要了”,本來進門也只打算幫陶小寒看一眼房子,沒有想到會被拒絕,只好停住腳步。
陶小寒抿著唇不說話,周成北看了他一會兒,才問:“打算在武漢待多久?跟媽媽說了嗎?”
“我不是小孩兒了。”陶小寒很不服氣地嘟囔一句,然后才慢吞吞說,“現在沒心情回北京……來之前已經把北京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也跟媽媽說了。”
“怎麼跟媽媽說的?”
“……”
“陶小寒,說話。”
陶小寒回來武漢之前,美滋滋跟簡羽蘭說周成北現在自己開店當老板了,日子過得可好,他要回武漢跟周成北一起創業,等以后條件好了開個物流公司,說不定到時能把公司開回北京。
當年陶小寒失戀后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門見人,也不好好吃飯,看到往日的磨人精現在一天都不說幾句話,簡羽蘭實在是既心疼又無奈。
她在陶小寒大四那年給過他一筆不多不少的錢讓他簡單歷練,后來才發現陶小寒已經不記得把錢投到哪里去了。
再后來,陶小寒聽從了陶長盛的安排去公司打卡上班,日子久了,臉上重新有笑,說話時又會撒嬌。
好像是好了,但也沒有再談戀愛。
簡羽蘭尊重他的性取向和戀愛自由,也真怕他一直走不出來,但是說到底,戀愛的事太私人,盡管是媽媽,除了偶爾試探性地問他有沒有談戀愛之外,她也沒有別的可以做了。
當她看到陶小寒說要回武漢和周成北一起創業時眼里閃著的光亮,她終于確定這麼多年她這寶貝兒子一直沒放下武漢。
各種意義上的武漢。
很久沒見到陶小寒對自己的人生這麼有規劃,哪怕舍不得他離開自己,哪怕知道事實也許不會是他說的那樣,簡羽蘭揪著一顆心最后還是賭一把說“那就趁年輕去鍛煉鍛煉”。
其實傻乎乎的陶小寒對簡羽蘭說的全是心里話,抱著個美美的幻想,揣著條手帕就不管不顧跑回來了。
“我跟媽媽說我們會復合。”陶小寒眼眶慢慢變紅,對周成北說,“對不起,不是我故意騙她,我從北京回來的時候……真的以為你還喜歡我。”
周成北不會忘記,陶小寒把那條手帕捧到他面前時,那副小心翼翼又期待的模樣。
而他自然也記得,自己當時看到那條暴露在陽光下的手帕時,耳邊有嘲笑聲涌入,嘲笑他愛得沒有陶小寒真實。
他能留住一條手帕十年,卻沒有勇氣留下陶小寒一次。
“對不起,這些感情我會自己消化掉的。”陶小寒抱著快遞往后退了一步,用胳膊肘把門緩緩帶上,“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把門關上后,陶小寒在門后站了好一會兒,才記得把懷里的快遞放下。
他租的房子在五樓、周成北那套的正下方,除了樓層矮一層,室內布局都是一樣的,同樣的方位,同樣的戶型,同樣簡單的家電。
周成北沒離開,在五樓走廊盡頭的窗臺邊抽煙,抽完一根煙的時候,偏頭看見一個穿著黃色制服的外賣小哥三步并作兩步火急火燎沖上樓來,在陶小寒房門前剎住腳步,然后把房門拍得砰砰砰巨響。
“哥們兒,”周成北碾滅煙頭,回頭說,“這麼晚了別這麼敲門,這里空間小回聲大,會嚇到小孩兒。”
外賣小哥愣了一下,然后面前的門就打開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半躲在門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看人,然后一只纖瘦的胳膊伸出來,把他的外賣接過去,小哥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怯怯的“謝謝”傳出來后,門就重新關上了。
臉沒看清楚,但真像是被他嚇到的小孩兒。
“抱…抱歉啊。”外賣小哥摸了摸頭,看了眼周成北,也不知道一聲抱歉是對誰說的。
外賣小哥風馳電掣地又走了,過了一會兒,周成北抬腳往樓上走,突然聽到一聲細細的尖叫聲從陶小寒房內傳出來。
很快門打開了,陶小寒光著腳哎哎呀呀跑出來,然后兩人在樓梯口面面相覷。
陶小寒顧不上在前男友面前出丑的尷尬,慘白著臉,抖著兩條細胳膊說:“有、有蟑螂。”
半天沒把氣順下來,胸口劇烈起伏著,還抽出空檔來問他:“你、你怎麼還在這兒?”
“在抽煙,剛準備回去。”周成北站在臺階上看了他一眼,又下了臺階走回五樓。
周成北想起陶小寒十七歲那年在火車上被關在籠子里的雞嚇哭的模樣,而此刻的他跟當年也沒有差太多。
還是進了陶小寒的出租房,在客廳四處檢查了一圈。
蟑螂沒找到,倒是看到廚房一遇s煙水堆嶄新未拆封的廚具和垃圾桶里幾個外賣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