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勤奮,也算聰明,如今也存了些錢,學歷認證近在眼前,他沒理由捱不過去。
第三十章
周成北沒打算去陶小寒姥姥家,準備自己在附近找個旅館住。
陶小寒一聽說周成北要住旅館,就背著小書包站在路邊生悶氣,離姥姥家直線距離只有一百米,卻說什麼也不肯挪動一步。
周成北沒辦法,便允許他先跟著自己去找旅館。
找到的旅館在一棟自建房二樓,環境比后海里還差,擠在墻面的一條狹窄樓梯跟著滿墻的青苔幽幽延伸至二樓,周成北提著行李箱走在前頭,陶小寒揪著他的衣角跟在后面。
溽熱的七月,陶小寒額頭冒著細密的汗,脊背卻覺得涼颼颼的。
周成北問了價格交了房費,拿上房卡就把行李箱和陶小寒一起拎進旅館房間。把人放在床沿,打開行李箱,翻出陶小寒自帶的小毛巾去廁所打濕,然后回來幫他擦臉。
毛巾帶過的皮膚血色流失又很快紅潤起來,陶小寒甩了甩額前幾縷濕漉漉的碎發,清爽著一張小臉兒,臉色終于緩和過來。
陶小寒輕輕撓著周成北的胳膊,囁嚅著說:“不要住這里。”
周成北耐心告訴他:“這兒離你姥姥家近,我走路就能到,價格也合適,一個人住性價比高。”
房間小又擠,潮濕且悶熱,連個窗戶都沒有,廁所和床幾乎占去所有空間,行李箱把唯一的通道堵死了,人走個路轉個身都費勁。
“這里住著不舒服......姥姥家很多客房......”陶小寒低頭絞著手指,帶著點懇求地說,“我不想你住這里。
”
“陶小寒,”周成北拿指尖碰他下巴,要他抬起頭來,“我在這兒就是睡個覺,工地宿舍還沒這寬敞,我一個人睡也夠了。”
陶小寒轉身趴在床面上,臉朝下陷進枕頭里,肩膀一聳一聳的。
周成北起身看了他一會兒,沒說什麼,跨過攤開在地面的行李箱,去廁所把毛巾洗了掛起來。
從廁所出來把人從床上撈起來,發現這人嗓子已經哭啞了,身子一抽一抽的,完全是有氣出沒氣進了。
“陶小寒,不能這麼哭。”周成北皺緊了眉,低聲叱他,“聽見沒有,不能這麼哭,身子要哭壞的。”
陶小寒哭得胸膛起起伏伏的,根本沒多余的力氣回話,軟在周成北懷里,可周成北卻不抱他了。
周成北扶著他的胳膊要他自己坐直來,陶小寒被訓了一下哭得更兇了,伸手就要人抱。
周成北捏著他的肩頭跟他隔開距離,半晌從床上起身,打開房門出去過道抽煙了。
與電話溝通不同,佯裝打扮成另一個人,登堂入室面對面向老人說謊這件事,對他和對陶小寒來說都太兒戲。
盡管假扮的是一個他本該成為的人,可他終究沒有成為這樣的人,只有初中學歷,在汽修廠給老同學修車,這才是現在的他。
而任何一個家長,都不會放心自己的孩子跟社會上的人過早接觸。
若要見家長,也該是以一個配得上陶小寒的真實身份去的。
這是周成北所剩無幾的自尊了。
抽罷一根煙再進房間,床上那人已經不哭了,頂著一頭鳥窩坐在床頭,滿臉淚痕,目光呆滯。
周成北拿毛巾重新給他洗了臉擤了鼻涕,然后半蹲在行李箱前把裝自己衣物日用品的袋子抽出來。
陶小寒從床頭爬到床尾,直起上半身跪坐在床上看著他,哽咽著問:“你還生氣嗎?”
“我沒生氣。”周成北坐回床上,伸手在他頸側摸了摸,說,“是我不好,來之前應該提前跟你說我不住你姥家。”
陶小寒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說:“你說在這里待三天,是不是就要在這里住三天?”
周成北知道陶小寒的心思,他自然也知道這里環境不好,他不是住不起比這里貴比這里好的旅館酒店,如果帶一個陶小寒,他就不會住這里苦了陶小寒,但只有他一人的時候,生活的質量是他最后考慮的因素,至少目前他沒資格去考慮這些。活著,并攢夠將來重新開始的資本,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
室內太悶熱,陶小寒很快又出了一身語 偃u速汗,周成北打開墻壁上的風扇,從行李箱里拿一件短袖出來給他換上。
陶小寒很乖地把胳膊抬起來,薄薄的脊背蒙著層密密的汗珠,胸膛、肚皮、腰背,哪哪都白,凸起來的脊椎淺淺地泛著層稚嫩的粉。
老式風扇吱吱呀呀地轉著,簡陋局促的房間,陶小寒是唯一的風景。
穿好衣服后,陶小寒貼過來要接吻,周成北早上剛刮的胡子,故意扎得他縮懷里咯咯咯直笑。
“陶小寒,天要黑了,我現在送你過去找你姥姥。”周成北說,“你媽說你姥姥煮了飯在家等你。”
“一起吃晚飯吧。”陶小寒抿了抿唇說,“好不好?周成北。
”
周成北蹭掉陶小寒嘴角殘留的口水,說:“陶小寒,我們不著急。”
陶小寒說:“我不著急的,我可以等你,你還需要忙些什麼你先忙,我們家吃飯沒這麼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