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于生
低頭哭了一會兒,感覺那人也跟著半蹲在他面前,陶小寒把臉扭到一邊去,說:“你走吧,我等下打車去機場,今晚就回家。”
“你腳這樣,這麼晚了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走。”周成北終于松口,“我住的地方不大......”
陶小寒偷偷瞄了他一眼,很沒底氣地說:“誰要跟你住,我有男朋友了。”
周成北沉默的幾秒鐘是陶小寒經歷過最漫長的幾秒鐘,幸好最后他聽到周成北說:“先去拿藥,今晚住我那兒。”
周成北沒背他,只是攙著他讓他自己走,陶小寒半個身子倚在人懷里,最后被兇了一下才紅著眼圈自己站直來。
其實周成北也沒怎麼兇他,只是很低沉地說了句“站直了”。
“站直就站直。”陶小寒跟水做的似的,癟嘴不說話了。
在醫院拿了紗布和膏藥,陶小寒就坐上了周成北的摩托車后座。天太黑,他又是個路癡,摩托車在偏僻的巷子里多拐了幾個彎,他就認不得哪兒是哪兒,心里有些犯怵。
途徑一段沒路燈的路,陶小寒從后座探出個小腦袋很慫地發問:“要到了嗎?”
周成北戴著頭盔沒說話,陶小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終于意識到周成北生活的地方離機場真的很遠,大夏天周成北也只有去遠一點的地方才會戴頭盔。
周成北故意給了一個這麼遠的咖啡館地址,會不會原本真的沒打算再見他。
陶小寒后知后覺,如果今晚周成北沒出現在咖啡館,他真的會心灰意冷地直接買最近的航班回北京。
而周成北很明顯知道這一點。
或許,周成北知道的比這更多,知道他回來后海里沒其他正事,完全可以隨時離開,所以甚至不考慮他住的酒店會不會其實離機場很遠。
周成北太了解他了,比他了解自己還要了解他。
這麼說,周成北愿意再見他,果真是因為他那句“有男朋友了”。
看來周成北是真的不想被他喜歡上。
車子還沒到目的地,陶小寒已經抓著后座的扶手桿偷摸著哭上幾回了,身子一直抖,刻意壓低的嗚咽聲破碎在風里。
車子停在半路,陶小寒的哭泣動作戛然而止,周成北摘下頭盔側過身說:“陶小寒,我送你去找你在武漢的其他朋友。”
陶小寒抿著唇不說話。
“還跟他們有聯系嗎?”周成北換了種問法。
“沒有。”陶小寒垂下腦袋。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哭?”周成北把手里的頭盔往陶小寒腦袋上一戴,同時幫他把防風鏡打開。
陶小寒小小的臉躲進厚重的頭盔里,微微抬起頭來,眼神渙散,嘴唇微啟,看起來呆呆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周成北盯著他水潤的嘴唇看了幾秒,然后移開眼睛。
“因為我討厭你。”陶小寒伸手扶了扶頭盔,把它挪正了些。
像是聽見什麼不得了的笑話,周成北悶悶笑了幾聲,說:“你男朋友知道你來見我嗎?”
“我們吵架了,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跟他分手。”陶小寒理不直氣也壯,“他什麼都好,就是太忙了,一直忙著掙錢,都沒空陪我。”
周成北看他一眼,抬手替他把防風鏡劃拉下來,擋住他碎碎念的聲音,回身說一句“坐好了”就重新擰了油門。
雖然陶小寒不太認路,但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他們進入了另一個城中村,房子都是自建的舊房子,外墻臟兮兮的,但是整體要比后海里寬敞明亮許多,大多地方四個輪子的車子都開得進。
周成北住的地方在六樓,陶小寒被扶著走了一層樓后就走不動了,在二樓的樓梯口說什麼也不走了,周成北彎下腰要背他,陶小寒得寸進尺說:“周成北,我很輕的,你抱我吧。”
周成北當然知道他輕,以前一直都是這麼抱來抱去的,做的時候也很喜歡抱著做,陶小寒會把兩條腿纏在他腰上,坐在他胯上,很深地吃進去他的東西。
所以周成北覺得擁抱是一個太親密的動作,也因此拒絕了陶小寒。
陶小寒絞著手指說了聲“好吧”然后乖乖爬上了周成北的背。
周成北住的房子很明顯是租的,一層樓里有好多類似的單間,都是被隔斷出來單獨出租的,已經稱不上是房子,最多是一個小套間,一眼能看完房間布局,一個小客廳一間小臥室,芝麻點大的陽臺把廚房和廁所對立隔離開,陶小寒北京家的保姆房都比這大。
“你一個人住呀?”陶小寒明知故問,這個小套間也住不下更多人了。
“嗯,房間讓給你,晚上我睡客廳。”周成北把裝著紗布和膏藥的袋子放在客廳茶幾上,再從臥室大衣柜里搬了條毯子出來丟到沙發上,然后往門口走。
“洗手臺下面有新牙刷新毛巾,你自己看著拿,我出去一趟,回來可能晚了,不用等我。”
事實上等到周成北凌晨兩點進家門時,陶小寒還一點兒睡意沒有,兩顆眼珠子睜得老大,在周成北的床上滾來又滾去,把自己全身都染上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