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夢長坐在更衣室長椅上, 沉默不語地看著手機屏幕。在他情緒翻涌的三分鐘內,他沒有給梁佟回撥電話, 只是靜靜地端坐著。
梁佟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邱夢長接通電話,背景音還是那麼喧鬧。
“下班了?”梁佟問他,“剛剛去洗手間了,沒帶手機。”
“你在哪?”
“酒吧。”
酒保已經給砸壞了的酒估完價,負責人帶著賬單找了過來。
“先生,這是我們核算出來的賬單,您過目一下,沒什麼問題的話麻煩在賬單上簽個名。嗯……您是現金還是掃碼?”
梁佟対電話那頭的邱夢長說:“等我一會。”
他拿過賬單掃了兩眼,仇英拿出手機対著賬單拍了張照。
梁佟給負責人遞了張卡,“刷卡。”
“刷卡的話,能麻煩您跟我去一趟柜臺嗎?”
梁佟把卡交給鄒鳴,“你去。”
梁佟繼續跟邱夢長通話:“喂。”
“你去酒吧干什麼?”
“我弟在酒吧跟人打了架,我來幫他擦屁股。”梁佟眉梢一挑,“怎麼,你以為我來玩兒的?”
“剛才接電話的是誰?”
“我弟朋友。”
“你在同性戀酒吧?”
邱夢長問這話的時候剛巧有個男的端著酒杯來跟梁佟搭訕:“帥哥怎麼頭破了?被人砸的?”
梁佟沒搭理這人,繼續跟邱夢長說話:“你怎麼知道我在同性戀酒吧?”
“舞池里全是男的。”
梁佟笑了聲:“就那麼幾秒,你看到這麼多東西?”
來搭訕的男人耐心地等著梁佟,梁佟戴眼鏡的時候跟不戴眼鏡的時候氣質不太一樣,多數時刻他的眼神是很冷的,會給人很濃重的距離感,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戴上眼鏡,薄薄的鏡片擋住凌厲的雙眸,削弱了他眉眼間的冷感,氣質變得很斯文,還平添了幾分禁欲的氣息。
加上他談吐不凡,從頭到腳一身的奢侈品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塊鍍了金的香餑餑。
路人跟梁佟搭訕的話剛才全落進邱夢長的耳里了,他很冷靜地爆了句粗:“讓你旁邊的人滾蛋。”
梁佟一怔,沒想到邱夢長還有脾氣這麼暴的時刻,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搭訕的人,那人瞇著眼睛紳士地一笑:“不著急,等你。”
“別等了,不約。”
“不約沒事兒啊,一塊喝杯酒嘛,就當認識個新朋友。”
鄒鳴刷完卡剛過來,熱心地把那位搭訕的男士往外推:“不約就是不約酒,不是不約炮,不會這個都聽不明白吧?這位大哥你不要打擾別人跟男朋友打電話啊。”
仇英吃了一驚,目光向梁佟凝聚。
“有主了?”那人嘖了一聲,舉了下酒杯,“打擾了啊,抱歉。”
“人已經滾了。”梁佟対邱夢長說。
邱夢長嗯了聲:“早點回去休息。”
“給我打視頻電話干什麼?”
“想看我男朋友的臉。”
“一會兒給你看真人的。什麼時候下班?”
“今天值班,睡醫院。”
“餓嗎?晚飯吃了沒?”
“還沒。”
“一會我來找你。”
“一會是多久?”
梁佟低頭看了眼腕表,“現在過去大概半小時吧。”
“我現在就想看你的臉,我想跟你視頻。”
邱夢長從小到大獨立慣了,非常瀟灑,結果談了個戀愛人變黏糊了,黏起人來還挺難讓人招架,還會淺淺地撒一下嬌。
“酒吧太吵了。”梁佟說,“那麼黑,你也看不清我的臉。”
“出去打。”
梁佟忍住笑意:“知道了。我一會打給你。”
邱夢長掛斷電話,身后的黃大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被他肉麻壞了:“哎喲,夢長你這談起戀愛來也挺要命的,這麼黏糊呢。
你看我這一身雞皮疙瘩……”
邱夢長笑了笑沒說話。
黃大夫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果然之前是沒遇到合適的,一遇到合適的那就什麼都不是問題了,感情啊,還得看緣分。”
梁佟準備要走,鄒鳴也站了起來:“球球,我也走了。”
球球?
梁佟看了鄒鳴一眼,方才意識到“球球”是鄒鳴対仇英的稱呼。
“你這麼早就走?”
鄒鳴面露倦色:“不想在這呆了,有點累了。”
“那我也走吧。”
梁佟問他們:“你們怎麼回去?”
鄒鳴說:“我先打的送他回學校,再回家。”
梁佟哼笑了一聲:“20歲的研究生了,還要你打的送回學校。”
這話里的意味很明顯,包括之前梁佟提的那句“鄒鳴幾個月后就要回法國”,仇英知道這話是対他說的,在提醒他。
梁佟看得很明白,但是鄒鳴看不明白。
“20歲怎麼啦?”鄒鳴一把攬過仇英的肩頭,“20歲還是個寶寶,長這麼好看萬一路上被壞人盯上了怎麼辦。”
很甜蜜的話,仇英只覺得難受,但他也只是配合地笑笑,希望能夠滿懷從容跟幾個月后的鄒鳴告別。
走出酒吧,梁佟依言給邱夢長打去了視頻電話。
邱夢長很快接了,鏡頭対著他那張俊臉,視頻畫面比較模糊,梁佟邊走路邊斜舉著手機,眼神顧不上鏡頭。
邱夢長這邊屏幕上的梁佟完全是糊的,從他拿手機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移動的下巴,和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這是你的臉嗎?”邱夢長吐槽,“我只看到了一個帥氣的下巴。”
梁佟悶悶地笑了兩聲,喉結在抖。
“戴眼鏡了?”邱夢長盯著他臉上的銀邊眼鏡。
網絡原因,対話有延遲,過了三秒,梁佟才垂眸看向鏡頭,嗯了一聲:“晚上開車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