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后,這艘原本完好無損的烏篷船,宛若大廈將傾般的沉沒入江。
江底亂躥的兇獸與江魚在江面下爭斗,逃竄。
與白春生有不同的看法,燕一笑道:“能棄則棄,不要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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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里之外,中域天清門廣寒峰頂,一名面色偏黃、鼻如鷹鉤、瘦長干癟的中年白袍道士,正在氣急敗壞的跺腳:“合道期的法寶,這燕一竟然說不要就不要了!他可真是狠心!”
道士喃喃道:“他當然狠心了,那又不是他的東西。”
半晌,他又開始痛苦的哀嚎:“那是我的!”
此人乃是天清門的廣寒峰第二長老,宋可名。正是前些日子與燕一在斂光秘境內,起了爭端的幾位合道修士之一,他好運氣,僥幸只是重傷,但整個儲物袋都落到了燕一的手上。
幾月前的圍剿燕一行動,就是這宋可名起的頭。
好不容易靠著這些年積累下來的人脈和最重要的厚臉皮,他聚集起了一群看起來很能唬人的人馬。
結果,先是萬妖宗的老妖婆白江寒瘋瘋癲癲的在壽元將近前跑去燕家渡劫,將太虛宗的幾座主峰毀得一干二凈,死也不要燕漸行死前好過。
再是天清門內部,前些日子從上天洞天隱隱傳來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原先偏居一偶的薄琰突然的插手中域事務,入駐萬妖宗。這些日子雖然沒什麼動靜,但薄琰此人城府極深,顯然接下來,必定會有什麼大事要做。
現在,整個中域現在亂作了一鍋粥,誰還在意幾月前橫空出世的燕一啊。
天才年年有,燕驚秋死后,說自己是天賦異稟的劍修,更死不要臉的想要自比燕驚秋的,簡直是哪哪都有。
可又見誰能真的比得上小仙尊了?都是假的。
不要臉就是什麼話都能說。
宋可名惦記著自己儲物袋里的寶貝,前幾日才與別人說要小心這燕一,東海的散修仙子夏麗紅嘲笑他:“天清門的安生日子過久了,你是不是連劍都忘記怎麼提了。”
宋可名憋著一股氣,心道,等你遇上就知道了。
等死吧,頭七我給你燒香!
第18章 白鳳棲梧桐(五)
為了穿過云海小世界與碎石凡界的界壁,白春生和燕一費了不少功夫。
兩界并不像云海小世界與虛無之地那樣通過長恨江如此契合的黏連在一起,要穿過界壁,還需要經過一段充斥著□□靈氣的“空隙”。
白春生原以為燕驚秋失憶后,應當不是很了解這些,還準備給他講解一二。
正要講,白春生想起就在他蹲在云海小世界找燕一的時候,燕一在南域大殺四方。而燕一從斂光秘境出來,就被天清門掛上了通緝榜,是被禁止出入世界間隙。種種現象表明,顯然燕一當時也是利用的界壁。
白春生慶幸的閉上了嘴,免得到時候說錯了被燕一糾正。
兩人都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穿過界壁的過程算得上游刃有余。就連降落到碎石凡界,也是不慌不忙的。
隔著界壁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他倆隨便選擇了一個坐標降落。
浮玉山正處于黎明破曉初時的霧氣朦朧中,此山位于碎石凡界的東部,常年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凡人間有傳說,說曾在這浮玉山上見過會騰云駕霧的仙人,不過傳來傳去,也不見得真的有人見過。
張伊姝是浮玉山腳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年十四。浮玉山地勢陡峭,不適合種田,她和十一歲的弟弟張耀宗靠著去山里挖草藥補貼家用。他們只在山腰一帶轉悠,運氣好若逮到一只兔子,還能讓一家子都吃上一次肉。
可惜,這幾年收成不好,村里去山上挖草藥的人越來越多。幾條小徑幾乎被人踩寬了一倍,能從山里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少。
想要挖到被人發現的草藥,只能往山里的更深處走。但山里有大熊和老虎,如果走到更深的地方,很可能會遇上危險。村里姓洪的獵戶就是這麼死的,最后只找到一些破碎沾血的衣服。
一連幾日都沒有挖到東西,昨天晚上的食物更是只有娘親去田里挖來的爛草根湯,弟弟躺在床上喊餓。今早天還沒亮,張伊姝就起了床,背著草簍,往浮玉山去。
和她有一樣想法的人有不少,上山的路上,張伊姝就看到了不少的人。大人小孩都有,一個個都被餓得面黃肌瘦。這可能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張伊姝咬牙,想著要趁著天沒亮,往山里再走一些。她不貪心,只要能帶點東西回來就好。
她偏離小徑,向山的深處又走了一段路。地上有因為潮氣而長出來的白色蘑菇,她不知道這些蘑菇到底有沒有毒,不敢采摘。
張伊姝認真的辨別草的葉子,慢慢的越走越遠,等到她真的挖到一株能換三兩銀子的崖姜,打算回去時,她才發現山里起霧了。
她迷路了。
蕭蕭的寒風里似有狼嚎,周圍的濃霧讓她連面前的樹都看不清楚,踩在地上就像踩在軟綿綿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