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他又想到了自己腳上的那個銀鐲。現在想來,燕驚秋此人是何等的老奸巨猾,怕不是他在銀鐲上早就刻畫了什麼只有自己能知道的暗紋。方才看到這個銀鐲,可能就已經憑借上面的玄機勘破了白春生的身份。
這也說得過去,難怪燕一要問他這銀鐲是怎麼來的。
白春生在紅樹林找了棵紅巨木,他橫指一劃,紅巨木在適當的高度應聲而倒。白春生坐在新制作出來的樹墩上,他再次撩起自己的褲腿,順著有些黯淡的月光,看那只好似會發出瑩瑩白光的銀鐲。
這東西他試了很多次了,砍不斷劈不爛,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變成的。就算白春生變幻成原型,它也會按同樣的比例縮小,牢牢的套在他的腳上。
事到如今,算是他又被燕驚秋坑了。
果然,和他牽連在一起就絕不會有好事。
很難簡潔的說明白,燕驚秋為什麼要送白春生這個銀鐲。
就連白春生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他先前對燕一說的那番話其實半真半假。
他被燕驚秋牽連被祖母趕出家門是假,他不愿意與適齡翠微宮女修見面然后離家出走是真。
燕驚秋被滿世界的仇敵追殺是假,被燕家分支陷害刺殺是真。
燕驚秋那時候是真正的化神中期修士,比白春生還要再低上一個境界。劍道境界和心性都遠不及現在,是扼殺在襁褓中的最后機會。
燕漸行有意磨礪燕驚秋,故意放任他們內斗。
燕驚秋和白春生一起被困在走不出去的秘境,這件事也是真的。
離家出走的白春生看到燕驚秋被追殺,本來有意想要痛打落水狗,沒想到被誤以為是同伙,一起安排了。
那次算是兩人少有的握手言和,受性命要挾,白春生捏著鼻子和燕驚秋攜手對敵。
好不容易能出去了,白春生心急,好勝心又占據了上風,非要比燕驚秋先出去。燕驚秋本來就一點都不在意這種小事,當然是讓他先走。哪知外面埋伏著燕家分脈的人,白春生一沖出去,又是撞了個正著。
醒來后,白春生已經妥妥貼貼的在望星閣的床上躺著了,估計是燕驚秋送回來的。他腳踝上的銀鐲,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出現的,想也知道是燕驚秋搞的鬼。
他奶奶白江寒坐在床邊說風涼話:“外面好不好玩啊?”
可被燕驚秋害慘了!
哪知燕驚秋回去后就開始閉關,之后便是渡劫,一劍破開魔窟,這些幾乎讓人聽得耳朵生繭的事情了。
早晚,他一定會報復回去的。
白春生這樣想到。
這片紅樹林安靜得可怕,生滿了早就不知道已經活了多少年歲的古木。
白春生雖然才從昏迷中清醒,可他又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困意。這是肯定的,白春生受了重傷,他被追殺的這些日子來幾乎什麼也沒吃,沒有及時的獲得大量食物補充精力。
他之前的昏迷不光光是因為被氣的,也有一大部分血氣不足的原因。
許多妖獸受了傷,就會找個安全的洞沉睡,一直等到自己的傷痊愈了再出來。但這樣也有一個弊端,有些暗傷若是拔除不了病灶,就算沉睡,也會陷入難以恢復的惡性循環。
以至于最后在漫長的時間里,淪為了毫無理智的野獸。
白春生再度看了看天際,還沒有一點要天亮的意思。
他預估自己大概會一直睡到明天太陽升起為止,這實在太不警惕了,但白春生沒辦法了,他真的困極了。為了減少被人發現的可能,白春生把自己變回原型,在周圍的一圈都下了警戒的法咒,一旦有人靠近,他就會立刻從夢中再度驚醒。
白春生還是覺得不夠保險,于是又找了一堆大樹葉蓋在自己的身上,當作簡單的偽裝。
盡管再三警告自己要小心,但他的眼皮子還是一點點的合上。
夜幕深沉,涼風徐徐吹過。等白春生睡去后,更是草木寂靜,月色皎潔。
紅樹林里那些看不到的暗處一點點亮起了紅色眼睛的怪物,它們藏在樹里,藏在樹葉下,一動不動,垂涎的嘴卻張得巨大。
燕一的船根本不是順著湛碧河順流而下,他操控著船向上游。這兒已經不再屬于云海小世界的范疇,這里是長恨江最危險的上段,是靠近醉死海的虛無之地,甚至曾有大乘修士葬身于此。
莫說江底藏著數不清的、從醉死海里逃出來的深淵巨獸,兩岸的樹林也是危機四伏。
而白春生正在一無所知的入夢,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穩,潛意識總告訴他這兒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可是他倚仗的理智通過法術又告訴他這里安全得很。
食人藤從一點點地下向著白春生的方向靠近,它越發的近了,正當打算破土而出時,它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麼如同泡沫般的東西。
它的根須、枝丫、軀干都在它尚未發育完全的神經還沒有反應過來以前,就一寸寸的化作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