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白春生裝出一副很遺憾的模樣,故意道:“可惜,不久前小仙尊去了,否則你還能去燕家問問他。”
白春生說得連自己都信了:“幾月前,我們吵過一架,你揚言要與我斷絕關系,我傷心欲絕,就回了萬妖宗。”
燕一確實失憶了,此刻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但他生性多疑,又怎會被白春生拿捏著走。
他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畢竟,燕一也算有點自知之明,滿世界仇敵也好、對恩人翻臉不認人也罷,都像是他自己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只是先前白春生提到的,為什麼被人發現他倆關系密切,白春生的祖母會把白春生也趕出去?
正常來說,把他一個人趕出去不就夠了嗎。
兩個人一起被掃地出門的話
多像一對不為世俗所融的私奔情侶。
燕一:“……”這不對吧?
燕一心道揣測萬般,面上絲毫不顯,暗自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他明知道白春生漏洞百出,但他不在意自己過去是什麼人,也不喜歡刨根問底,便不再這些事情上再多言。
燕一一看白春生就知道他此時麻煩纏身,他沉思片刻后,不是很客氣的說:“我想你說的應該是真的。不過,就算你與未失憶的我有關系,那也是之前的事情,與我燕一毫無瓜葛。我現在只想安心修道,不想牽扯進漩渦。”
明擺著一副不想管事情的樣子,燕一的意思就是讓白春生早日離開,不要打擾他的靜修。
白春生情急之下說:“可我與你可是算得上交過命的摯友。”
他曾與燕驚秋生死共與過,這真算不得他撒謊。
燕一一笑,但他知道如果僅僅只是為了生死之交,他也絕不會送出這銀鐲。
很明顯,他覺得白春生必有隱瞞,并沒有說實話。
白春生看見燕一目光流轉,似乎若有所思。燕一頓了頓,似有所緩和道:“你我從前相識,既然有銀鐲為證,這點做不了假。”
不過緊接著,燕一說:“這與現在的我無關。“
“我既然失憶,我對我的過去也沒什麼探究的好奇心。”
“你剛剛說,你曾經救過我?而此前我才從那幾個妖修手中救下你。我見你先前的樣子,似乎不是很愿意與我牽扯上什麼關系,正巧,我也是這樣想的。”
燕一淡然道:“不如我們就此別過?”
燕一說得很有道理,白春生被燕一冷淡的態度刺激,他本就是個極其在乎面子的人,此時已經忍無可忍。
他氣極反笑,拂袖道:“既然如此,就此別過吧,不見了!”
白春生走出烏篷船,才發現天色早暗。
除去天邊一輪如同暗黃黯淡的月亮,烏篷船頭點著一盞永不熄滅的燭火燈,此外的世界都籠罩在寂靜的黑暗中。
他左腹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起來,白春生自被燕一氣暈后,一直隨著燕一的船在這似乎沒有盡頭的長河上飄蕩,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處了。
原本安寧祥和的世界透著一股子危機四伏的意味。
白春生被涼風一吹,等冷靜下來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重傷讓他本就喪失了大部分的自保能力,更何況,白春生沒忘來自水淵界龍族的虎視眈眈。只要他還活著一日,龍主若要入駐萬妖宗,就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可白春生離不開燕一,又拉不下臉去求他。
白春生還沒有被現實毒打到站都站不起來的地步過,所以還保留了一些清高的骨氣。
說過的話,又豈能再收回來?
見白春生走出船艙,燕一也跟在后頭,他慢悠悠的掀開紗帳。靠在木板上,看著白春生。
白春生聽到身后的動靜,知道是燕一。他心道自己是萬里無一的天之驕子,就算沒有燕驚秋的幫助,他也定能逆風翻盤、乘風破浪。
困境不過是一時的困境,若要他低頭,沒門。
剛剛他鬼迷心竅撒謊,已經是突破了底線,此后在燕驚秋面前,要永遠抬不起頭了。
他再也不要求燕驚秋這個無恥小人。
第12章 云海現生機(十二)
白春生瞥了燕一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燕一的臉上似有淡淡的笑意。
似譏諷似嘲弄,燕一的神情看不太清楚,像被霧氣繚繞著的高山孤月。
幾息后,順著白春生游泳的軌跡,等到了燕一應該看不到的地方,水面上鉆出一個圓圓的白色身影。
白春生憤憤地向著岸邊游去。
他都在想什麼啊,看燕一的態度,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在說假話了。估計又在背地里偷偷笑話他,笑他臉皮厚,笑他恬不知恥。
好在不遠處有一片紅樹林,白春生探測了一番,感覺應當沒什麼危險,才敢走上岸。
嘴上說著再也不要求燕驚秋了,但白春生還是不敢離燕一太遠,他至少也要等到天亮才能走。
方才白春生勉強還能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他反而沒有了這樣的底氣。